“殿下殿下,”一士兵弯着腰跑过来道,“他们来了。”
崔肆归一挑眉,道:“长生,吩咐下去,等我命令即刻行动。”
“得嘞。”长生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就觉得激动,闻言立马跑下去通知。
空旷寂静的山谷突然响起了沉重杂乱的脚步声,马蹄声也随之而来。
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崔肆归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崔肆归左手三指扣住了弓臂,右手拇指勾弦,指节因为发力而有些发白。
弓身逐渐被拉成了一道饱满的月牙,羽箭上的雕翎微微颤抖,在日光下泛出冷冽的光。
他的视线如鹰隼般锁定着下面的目标。
忽然,他的指尖一松,羽箭以闪电般的速度破空而去。
“咻!”
底下一人倒地。
随着这一箭射中,半山腰万箭齐发一般,箭雨袭向队伍。
“有敌袭!”
“保护粮食!”
底下队伍开始慌乱,可没有任何用处。
崔肆归他们占领高处,底下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反击。
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他们以雷霆之势将队伍攻破。
崔肆归走下山,伸手掀开了木板上笼罩的麻布,露出里面饱满的粮食。
长生清点完粮草的数量,不由得一笑。
值了。
不枉他们跑了这么远的距离到这里来。
毕竟这里还是云常国的地盘,他们此行是为了夺取云常国的粮草,因此带的人并不多。崔肆归叫人将粮草收整好,便翻身上马向幽崖关而去。
狄珲听崔肆归回来,出去一看,便见到了几大车的粮草,还有一些云常国的俘虏。
“还真弄回来了?”狄珲震惊道。
昨日的时候,崔肆归突然说可以试一试去拦截云常国的粮草。
狄珲本来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之前也干过此事,但现在他们并不缺粮草,就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云常国的地方。
但他转念一想,前段时间谭焕永的操作至今他们都不知道是何用意,去拦截了粮草,至少可以给谭焕永带去一些麻烦。
狄珲这样想,便让崔肆归去了。
“将粮草入库吧。”
崔肆归跟着狄珲走至一旁。
崔肆归问道:“阿芙蓉怎样了?”
狄珲道:“尹大夫传信过来提供了几种方法,我已经让他们去试了,有一定的成效,现在只需要再找找剂量即可。”
“你前几天受的伤如何了?”
崔肆归摸了下后背,他道:“还好。”
崔肆归回到住处,他褪下衣裳,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来边关可能就一月有余,他的上半身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而最显眼的,是那片有几抹血色的后背。
崔肆归将纱布取下,露出了后背上的一条刀痕。
这伤口不深,但是有些长。
这是好几天前受的伤了,几天下来已经愈合了不少,只是边缘处还有一点的渗血。
崔肆归手臂往后折,将药粉凭着感觉撒在伤口处,随后用纱布再次包裹好。
做完这一切,崔肆归又去净了个手,才转身回到书桌前,桌上还放着一封未开的信。
他自从来到幽崖关之后,每日都要寄信给沈原殷,有时候兴致上来了,可能一天都还不止一封信。
信中既有情思,又有正事。
可一般沈大人只会回复正事,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写过。
仅仅只有的一次回复,还是他从京城他的人那里听说沈大人病了,他知道沈大人最讨厌喝药,于是焦急万分地寄信过去问沈大人有没有按时喝药,幽崖关与京城来往数日,竟有了回信到他手中。
回信很简单,只单单“嗯”这一个字。
虽然信中只有一个字,但崔肆归知足万分,就和受了莫大的鼓舞一般,信写得越发勤了。
崔肆归摸着这封信的厚度,估摸着应该只有一两张纸。
他原本以为这信是为了询问幽崖关大夫对阿芙蓉的研究进展,却在看清楚内容的刹那呆愣在地。
崔肆归的手指摩挲了几下信纸,有些不敢置信般再度看了一次。
“院中腊梅快开了,腊梅花开之前,你能回到京城么?”
他看到的瞬间,便联想到了上次他问沈大人的话。
……
“沈大人,院中腊梅盛开时,能不能寄一朵腊梅过来。”
“院中腊梅快开了,蜡梅花开之前,你能回到京城么?”
……
这是沈大人给他的回答。
崔肆归似乎能够听见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
他们太过熟悉,彼此许多事都是心照不宣。
就像这句话,崔肆归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想,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可偏偏这种时候他没有办法去找沈原殷求证,只能干着急。
是暗示么?
那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沈大人这是再次接受了他的心意?
第90章
腊梅彻底开了。
暗香涌动,幽远清冷。
沈原殷站在腊梅树下,抬头望着腊梅。
枝头开遍了花朵,花朵小巧玲珑,金黄剔透的花瓣温润,层层簇拥着嫩黄的花蕊。
腊梅和雪景,竟意外的和谐。
几雪片花落在了沈原殷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沈原殷瑟缩了一下。
十二月了,隆冬已至。
院中到处是雪白,沈原殷身着狐裘,火红色的狐裘与大雪相映,树梢的腊梅花瓣轻飘飘地落下,恰巧落在沈原殷刚被雪花粘住的脸颊上。
腊梅熟悉的幽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大人,太医院院使到了。”
沈原殷抬手轻轻拂去脸上雪花,道:“走吧。”
他大抵知道太医院院使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太医院院使道:“丞相,陛下该是寒风浸体,再加上上次尚未痊愈,才因此病倒,可能……”
院使停顿了一下,才道:“可能又是中风了。”
沈原殷垂眸看向院使,久久未曾说话。
院使顶着这道目光,脸上的冷汗汇聚就快要滴落在地。
和锦帝昨日又再次病倒,这病来势汹汹,比上次还要急。
整个人躺在床上,只有手臂能动,处于一种痴呆的状态,似乎是能听见外界的说话声,但却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字音。
沈原殷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是么。”
院使尴尬地笑了一下。
沈原殷没再搭理他,宫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他现在得赶往宫中。
前往养心殿的路上,沈原殷蹙着眉,有点想不明白。
太医院院使方才自己也说了,只是“可能”,院使不敢彻底下结论,是因为和锦帝压根就不是中风,而太医院那边又具体检查不出问题,只能说是中风。
而他在知晓和锦帝又病倒之后,第一时刻就带着尹颂去了养心殿。
尹颂粗略瞧了几下,便认出了和锦帝又中了毒。
不过此次的毒,却不是之前皇后下的孟石花,而是另一种更猛烈的毒。
但沈原殷的疑惑之处在于,是谁下的毒呢?
这次应该不是皇后和崔元嘉所为了,此关头和锦帝病倒,于他们毫无益处,反而加大他们的劣势。
于他们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要说和锦帝病重唯一能够给谁带来好处的,沈原殷仔细想后,竟意外地发现只有他自己。
和锦帝病重,他掌管朝廷,手执玉玺。
而且和锦帝还十分信任他,没有人可以动摇他手上的权势。
可问题是,他并没有给和锦帝下毒。
他也压根没有必要给和锦帝下毒,本来和锦帝就贪图享乐,政事基本都没怎么掺和。
和锦帝昏迷或清醒,都不会影响到他。
反而和锦帝昏迷,才有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诸如崔元嘉等的麻烦。
沈原殷还没有想明白幕后之人是谁,便已经到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