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离开狄珲视线的时候,崔邵祺余光看见有侍卫附耳在狄珲旁边,而后狄珲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策马离去。
崔邵祺拉紧缰绳,问道:“怎么回事?”
下属脸色僵硬,艰难道:“我们的人……全都有去无回。”
“而且,四殿下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丞相那里,抹了毒的暗器没伤到丞相,反而伤到了四殿下。”
“丞相身边的人武艺高强,属下们不敢靠的太近……他们已经向场外去了。”
“方才狄将军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崔邵祺咬牙切齿道:“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大皇子骂了,下属不敢说话,只低着头等候命令。
崔邵祺现在头疼万分。
沈原殷现在往场外去,明摆着是要把事情闹大。
虽然刺客的身份他藏得很好,大概率不会被顺着查到他。
但不知为何,崔邵祺心里慌张极了,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且就算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事情,但沈原殷必定心里有数,又伤到了他那个四弟,要是沈原殷告知了狄珲此事,他就算是把狄珲得罪了。
如今大萧能上战场杀敌又有那个排兵布阵的能人太稀缺,两国边界基本就是靠狄家守着,这种时候得罪了狄珲,百害而无一利。
崔邵祺思绪转来转去,最终决定道:“先不动,继续待在场内,等信号。”
“把痕迹一定要消灭干净,不要留下把柄。”
下属领命道:“是。”
……
太医先被沈原殷拦在了外面,让尹颂给崔肆归看过。
尹颂是早些年顾松招揽来的江湖高手,因为得罪的人多,又想金盆洗手,加上顾松曾经救过他,于是就跟着顾松来了京城。
他擅长用毒制毒,也对解毒有一定了解。
都用上下毒这阴险法子了,宫里的太医想必也束手无措。
尹颂看过崔肆归情况后走出来,道:“是江湖上的嗜血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路子搞到的。”
沈原殷直接问道:“能不能救?”
“换其他人自然只能看着中毒人慢慢死了,”尹颂耸耸肩,“但遇上了我,只能说是小意思。”
“已经给他施了针,把药煎好,喂个一天,昏迷几天就能醒来了。”
沈原殷又想到什么,蹙眉道:“暗器伤到了他的手腕,他常用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尹颂道:“没伤到手筋,但有点影响,养段时间不要劳累就可以了,后面会慢慢恢复。”
沈原殷闻言不自知地松了口气,眼眸转了转,思考了片刻后,微微抬起下颚指向崔肆归问道:“能不能让他多昏迷几天,再让他的脉象混乱一点,让太医觉得时无多日。”
尹颂挑眉道:“自然可以,要昏迷几天。”
沈原殷道:“暂时十天。”
“行。”
外面太医正和沈原殷的人在说话,想要进去看看四殿下的情况。
尹颂注意到了,于是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给四殿下施针。”
简然有些头痛地走过来说道:“大人,太医不放心,非要进来。”
太医不放心才是对的,四殿下再不被众人看好,那毕竟也是个皇子,何况人家舅舅还回京了,狄珲手上可是实打实的有兵权在手。
沈原殷道:“先让他再等一会儿,其他的事情办好了么?”
简然道:“狄将军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应该快要到了。”
“是按照您的吩咐通知的,陛下那边不太愉快,但也还是在往回走,锦衣卫已经派人进去搜查,也开始在慢慢清场了。”
手下快步走来,行礼道:“大人,狄将军已经到了。”
沈原殷闻言走出去,在门外不远处正巧闯上狄珲。
也刚好碰见守在外面的太医,出乎意料的是,德妃竟然也在。
德妃看见沈原殷的眼神,解释道:“本宫和淑妃关系挺好,就来看看小四的情况。”
沈原殷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要笑不笑地道:“是么。”
德妃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看见沈原殷还好好站着的时候她就很慌张了。
此时看见沈原殷的笑,有种他们早已被看穿,而他运筹帷幄的感觉。
德妃手指紧紧攥着,僵硬地道:“对啊。”
第27章
就在说话间隙,狄珲已经走到面前。
太医一见到狄珲就哭喊着,想要撇清责任,道:“狄将军,四殿下的情况臣还没见着影啊……”
狄珲脸上的担忧神色不是作假,但他发现房外都是沈原殷的人在守着后,知道沈原殷不会害崔肆归,内心的焦急下去了不少。
狄珲吁了一口气,问道:“丞相,里面情况如何了?”
沈原殷道:“刺客暗器上带了剧毒,本相府上刚巧有在这方面擅长的高手,便自作主张让那人给四殿下看过。”
“至于四殿下的情况……”沈原殷瞥了一眼房门。
房门原先紧闭,就在沈原殷话音刚落时,房门“吱呀”一声,尹颂推门走出来。
沈原殷接着上半句道:“让尹大夫来说吧。”
尹颂让开位置,示意他们跟着进去,边走边道:“此毒名为嗜血散,毒性强烈,但碰巧草民会解,而且四殿下身强体壮,解毒后按时喂药,约莫昏迷个十天左右就能醒来了。”
这话说完,刚好走到床榻前。
沈原殷垂下眼眸。
崔肆归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左手手腕上缠着纱布,手臂上还施着针,银针细如毛发,扎在崔肆归青筋崩起的手臂上,格外显眼。
他的嘴唇不再泛白,而是显出乌黑,脸上血色尽失。
呼吸细弱,胸口起伏微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嗜血散所带来的疼痛,崔肆归的额前布满冷汗,青筋也一根一根显在皮肤上。
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沈原殷蹙眉,手指尖无意识地揉搓。
为何看见这一幕,他会觉得心里不痛快极了?
明明最想找崔肆归的茬了,明明最不想看见崔肆归平日里的笑容和话不着调。
可为什么,看见崔肆归真的惨了,真正闭着嘴之后,心里就是不舒服?
明明已经不喜欢了不是么?
为什么还会为了崔肆归受伤而心疼?
沈原殷想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也许是因为崔肆归受伤是因自己而起,所以才会觉得良心不安。
是了。
就是这样。
“十天?这么久?”
狄珲不常生病,看到银针就起鸡皮旮瘩,连忙移开了视线,再次问道:“这位……尹大夫,怎的他嘴唇还是这般?”
尹颂瞧了眼,道:“毒素总不能一瞬间就清理干净,得慢慢来。十日之后,差不多毒素就能够排空,人也就能醒来了。”
狄珲嘴唇动了动,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想要多找几个大夫看看,但最终没能说出口来。
沈原殷看出了狄珲的欲言又止,直接帮狄珲说出来心里说想。
“正巧太医也来了,也给四殿下诊诊脉吧。”
此话一出,狄珲也看向了太医,太医听后,谨慎地瞧了一眼沈原殷和狄珲,见无异色,于是上前去,搭上了崔肆归没受伤的右手手腕。
尹颂挑着眉站在一边。
嗜血散既然都是江湖上的剧毒,宫里的太医怎的会有法子。
果不其然,太医沉吟片刻,而后有些惶恐道:“臣无能,学艺不精,只看得出这毒的猛烈,但无法子可解。”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打开,侍卫跪下行礼道:“各位大人,陛下出猎场了,召各位大人过去。”
简然悄悄走至沈原殷面前,塞了纸条给沈原殷。
沈原殷避着人群,垂眸看纸上的内容。
榕江口和府,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