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有两个暗卫从屋顶跳下来,准备架着崔肆归就要往外走。
崔肆归见此,和那两个暗卫过了几招,喊话道:“沈大人,我今日来是有事的,真的!”
屋内没有反应。
崔肆归只能继续喊道:“和阿杜有关!”
屋内,沈原殷将书收好,听见崔肆归第一句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但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有点想听了。
沈原殷转身回了窗边,隔着一层窗户纸,道:“说。”
暗卫见此,便松了手。
崔肆归不想隔着窗户纸说话,他道:“能不能打开窗户?”
沈原殷闻言,转身就想走。
外面的崔肆归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退而求次道:“好好好,那就这样说行不行?”
影子停留不动了。
月亮高悬于空中,院子里只有微弱的虫鸣声。
沈原殷站在窗后,崔肆归迟迟又不说话,他的耐心不多了。
在即将耗尽他所剩无几的耐心的时候,崔肆归终于开口了。
隔着一层窗户,声音会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他失踪了,我叫我府上的人去报了案,但找不到的,绑的时候也没有留下痕迹,”崔肆归有些犹豫地说道,“沈大人,你要不要?”
听到这话,沈原殷心里明白人是被崔肆归绑了去,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昨天才想起了一切,今天就把事情安排了。
沈原殷问道:“你不需要留着人问点事?”
沈原殷是指的崔肆归母妃的事情,阿杜是皇后的人,那有可能跟淑妃的死有所关联。
崔肆归摇摇头,之后才反应过来沈原殷看不见,他道:“能问的上一世已经问过了,留着他没有用。”
崔肆归继续说道:“收尾我有办法,不会牵连道丞相府,沈大人,我只是想着,可能你会想亲自处理了他。”
“跟暗卫联系,”沈原殷留下这句话,而后声音慢慢远去,“把人丢出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暗卫说的,两个暗卫听见后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崔肆归。
崔肆归道:“不用……我自己翻墙出去。”
屋顶上还蹲着个暗卫,沈原殷头也没抬,道:“不止东南角的防卫加强,还有府上其他地方,不要再让人翻进来。”
烛灯熄灭。
……
京郊,丑时一刻。
月光照在小溪上,泛起银光,水波荡漾,就像是一卷银沙。
不远处有一座破烂不堪的寺庙,寺庙又小又烂,里面供奉着的石像早已损坏,残肢断臂散落在地上。
月光透过破损的房顶穿进来,隐约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影,像是在睡觉。
寺庙石像下方的干草不知何时燃起了火光,愈演愈烈,烈火顺着干草点燃了地上掉落的木板,接着将四周也拖入火海之中。
火舌慢慢席卷了那个人影。
溪流的银光中插进了红光,微弱的红光迅速扩散,最终将整片溪流染红。
……
“听说了么,城郊那处荒废的寺庙昨天夜里起了火,烧了一晚上呢,早晨才燃尽。”
“我听我那在大理寺的小舅子说,里头还有个人嘞,被活活烧死了。”
“真的假的,那地方就那么小,走水了不知道跑?这是睡得有多死?”
“造孽啊,那寺庙平时也就是乞丐会过去歇歇……”
“谁知道是什么人……”
此时街道上人多,丞相府的马车徐徐穿过人群。
这一路上,沈原殷听到了不少外面的声音,于是他问道:“城郊怎么了?”
简然坐在外面,闻言微微后倾着身子,低声道:“在等大人下朝的时候,正好有其他人讨论此事,属下听了一嘴,是城郊寺庙走水了,里面刚好有个人,被烧得不成人样,惊动了大理寺,现在应该正在查案吧。”
“嗯,”沈原殷右手支着头,闭目养神,“人带回来了么?”
简然目不斜视道:“关在我们那里了。”
沈原殷指的是阿杜,昨日崔肆归提了这件事后,动作很快,直接将那两个暗卫带走,连夜将阿杜送来了他这里。
沈原殷又让人把阿杜关在了城中的一处住宅处,派人看守着。
前面拥堵的人群终于散开,马车得以顺利通行。
回到府中后,沈原殷脑里惦记着一些事,去了书房打算想一想怎么处理为好。
没想多久,简然便带着有些凝重的表情敲门进来了。
沈原殷抬起眼,问道:“怎么了?”
简然道:“刚刚传来消息,京郊那处寺庙里死的人被四皇子府认领了,确认是阿杜。”
“大理寺问话走访后得知,两天前阿杜出府去柳巷买糕点,在那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昨日他们府上就已经报了人口失踪。”
“登记的时候写了身材特征,因是四皇子府的人,大理寺也不敢怠慢,本来就派了不少的人去找,结果今日一区去那寺庙看的时候,身材特征都对上了。”
沈原殷听完,顿了顿,而后问道:“他们府上怎么说?”
简然道:“大理寺按照流程问了阿杜或四殿下近期是否有得罪什么人,四殿下没说出怀疑谁,但大理寺都有点怀疑是大皇子的旧属复仇,于是大理寺卿方才就直接进宫了。”
沈原殷笑了一声。
拿已经死了的崔邵祺当靶子,死人不会说话,崔邵祺在地下也只能认领了这个罪名。
沈原殷道:“昨夜身后没跟着尾巴吧?”
简然摇头道:“没有。”
简然接着道:“那住宅里的人怎么处理?”
沈原殷道:“上刑,怎么痛怎么来,记得别把人整死了,留着一口气,后面还有用。”
“好。”
汇报完了事情,简然还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
沈原殷见此,便问道:“还有事?”
“那个,就是……”简然支支吾吾的,“四殿下又让人送了秋记的糖,大人,还收不收啊?”
沈原殷笔下的动作一顿。
前几日事情多,又加上受了风寒,劳顿和病弱一起,让他又开始喝药。
屋子里这段时间不怎么通风,应该是昨日夜里,崔肆归来的时候嗅见了屋内浓郁的药味。
狗鼻子。
沈原殷面无表情地道:“扔了。”
又接着说道:“还有那几罐子,都扔了,或者是你们都分了吧。”
“唔,好。”
简然话是这样回答,但他可不敢真的将糖给全丢了,他心里思索着,不然就先拿走放在他那里,说不定哪天丞相又要了。
提及了崔肆归,沈原殷蹙眉,又想到了两世来崔肆归喜欢翻墙翻窗的“爱好”,他道:“府上的巡逻加强了么?”
这事不归简然负责,他正想要出去找负责这方面的人来,紧接着一道黑影自屋顶而降,落在地上。
黑影道:“加多了巡逻的班次,您特别吩咐过的东南角那里,是专门派了八人守在墙下面,严防死守着各个角落,保证进不来人。”
黑影说的信誓旦旦,沈原殷也就信真的信了。
这话拥有时效性,说的那三天平安无事,的确没有无关人员不请自来地跑进府中。
但当第四天夜晚,沈原殷又在那窗前,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冷笑一声:“保证进不来人?”
黑影沉默无言地看着院子里的兄弟和崔肆归过招,心里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溜进来的,讲道理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每个角落都安排了人的。
那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沈原殷微眯着眼睛,指着院子里打架的崔肆归,道:“再有下次,等着扣俸禄吧。”
黑影:“……”
所以那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