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檀淡淡收回了目光。
有些许郁闷,但旋即又不禁升起另一股期待,依顾熹之的性子,对妻子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并坐实之后,他会如何诘问自己。
姬檀仅是一想,便不由得翘起了唇角。
也随之起身,先回书房将政务处理完毕,便即刻整装回顾家。
傍晚,夕阳西下烛灯初上。
姬檀先于顾熹之之前回了顾家,他饭都不吃,就在自己房间安安静静等着对方来。
到时候,要不要演地逼真一些,象征性地垂两滴眼泪?
还是罢了,堂堂太子即使做戏又如何哭地出来,届时他表情委屈悲痛,可脸上的易容|面具却面色不变,反而容易暴露自己,还是见机行事罢。
姬檀站在窗前探着脑袋观察顾熹之何时回来。
终于,就在姬檀心里预估地差不多时,大门口接连院子的地方传来动静。
是顾熹之在与沈玉兰说话,见他视线落往这边,大概是问自己有没有回来,在得到沈玉兰肯定的答复过后,顾熹之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便举步直朝姬檀的房间而来。
姬檀赶忙缩回脑袋,拾掇好满目期待的表情,双手交叠在身前,安分规矩、娴静中作出一抹怯懦姿态地等待顾熹之推开他的房门。
即刻准备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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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文又名探花郎被lp算计的一生w
第31章
笃笃笃——
顾熹之在心中几乎笃定、心情严峻的情况下仍是先敲门, 等主人道过“请进”之后方才推门而入,视线望向琳琅。
对于他的倏然前来,琳琅显然也是感到意外的:“顾公子, 你怎么过来了?”
顾熹之举步上前, 在距离琳琅四五步左右的位置停下,道:“有件事情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好。”琳琅虽然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他。
顾熹之目光微凛、漆深犀利地直觑向他, 道:“你之前和我说你在东宫当差, 可是事实?你时常出门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当真是去了东宫么?”
话音未落, 顾熹之就瞧见琳琅的眼睫轻颤了下,旋即他规矩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手指绞了起来,眼神也左右飘忽, 怯生生道:“……是啊。顾公子, 怎么了吗?”
看得出来他想要努力微笑一下,但迫于局促没能笑出来。
抑或是,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谎言。
顾熹之一瞬不瞬观察琳琅的神态动作,见状眉梢都不由压紧了, 宽容逐渐告罄。琳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头埋地愈发低了,双脚微微并拢,顾熹之只能依稀瞧见他卷长浓密得过分的眼睫毛不住扑闪。
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在听到他紧张蹩脚的否认和如此反常的反应后, 顾熹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的臆测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彻底盖棺定论。
顾熹之心潮翻涌,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耐心劝诫道:“你是有些小聪明,但不该把自己的机敏才智用在这些歪门岔道上, 所幸现在为时尚早,如果你能及时知返,还来得及,若你执意一意孤行,到时,谁也帮不了你。”
琳琅不可置信抬头遽然后退一步,满目悲怆,却还是勉力强撑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不信我,大可去东宫问印公公,或者太——”
“我已经问过了。”
顾熹之打断了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顾熹之又怎会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他从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所做之事也皆经过深思熟虑,甚至,即使已经确定,他还是选择先来问琳琅,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听他亲口所说,再为他想办法解决。
可是,琳琅还是教他失望了。
语言可以作假,但他的神态骗不了人。
“你做的这些事情东宫还不知道,只要你现在坦白,在没有酿成过错的情况下,想来东宫也不会太过追究,只要你以后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我会保你,是在家中操持中馈还是出去经营个小生意都可,随你的便。现在,你还是不肯说出实话吗?”
“我没做的事,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琳琅一双潋滟莹然的桃花眸泛起水光,楚楚可怜满是悲伤地看着顾熹之。
早就知道他这双眼睛和太子殿下生得极像,此时一见,还是免不了会心一击,顾熹之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被他及时压制住了。
“我在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今日究竟去了哪里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见他还不肯说,顾熹之撕开最后一层窗户纸说亮话。
“我都说了我没有、我没有!既然你已经笃定了,那我解释还有用吗?!”琳琅苦笑一声,抬手向上抹了一把眼尾。
他的脸色本该由白转红,奈何脸上戴着易容|面具,着实改不了脸色,只得低垂下头,双肩微颤。
姬檀忍笑忍得快要憋不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顾熹之是这么磨磨唧唧的一个人,说这许多大道理,非要他落两滴泪演得逼真,还不罢休。
“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无法了。”顾熹之摇了摇头,转身欲走。临出门时他又侧首,最后再看向“琳琅”,道:
“此事我会如实告知太子殿下,你好自为之。”
姬檀没想到,顾熹之死心眼到这种程度。
不过演戏演到底,他自然不能让顾熹之真就这么走了,赶忙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哽咽哀求道:“别!不要,求你别说出去!”
姬檀没收力道,顾熹之被他拉得险些一个趔趄,不过事关紧要,琳琅有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顾熹之并未怀疑多想。
他蹙眉看着自己被紧紧拉住的手腕,道:“你这是想通准备说实话了?”
“琳琅”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熹之欲言但还是又止,失望地准备拂开他的手离开,不想“琳琅”两只手都紧紧抓了上来,一只仍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直接握住顾熹之的手,顾熹之想挣开,奈何动弹不得。
“你——”
顾熹之欲出口斥责,但是手被人紧紧抓住的感觉太过鲜明,他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只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饱满的淡粉指尖。
莫名地,斥责之言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这只手捻起一颗晶莹剔透沾着水珠的荔枝肉送入嘴里,顾熹之不由得盯着这只手怔了。
姬檀见他神色似有松动之意,唯恐顾熹之真被“琳琅”的哀求给打动了,赶忙加大力道将人拉扯了回来,紧紧攥着他泪眼涟涟摇头恳求:“不要告诉太子殿下,可以吗,求你了,顾公子,别说。”
顾熹之眉梢又是一紧。
这次倒不是因为琳琅恳求他的话,而是琳琅将他的手腕攥得生痛。
琳琅以前有这么大的力气吗,还是说,弹琴的人手上力道都比较大。
“你先松开,攥得我手腕疼。”顾熹之拧起眉道。
姬檀立时收回了两只手,再看顾熹之手背,都被他捏红了,留下明显的手指指印,姬檀顿时悻悻地将指尖蜷进掌心,从善如流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顾熹之没有生气,却有几分愠恼,想再看一眼姬檀的手。
不料姬檀自知做错了事,已经不动声色将手缩进罩衫的宽袖里去了,顾熹之只能看见他一截水青色的宽袍大袖,又不好叫他把手伸出来,只得作罢了。
“你还是要告诉太子殿下吗?”姬檀眼神殷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问。
“嗯。”顾熹之面色不变,很是坚定。
姬檀见状总算是放下心了,开始一点点地将网往回收,一副无奈极了的样子,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说什么啊,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根本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熹之平静地看着他,原本毫无耐心再行解释,但想起那只手,还是与他说个清楚:“今日你没去东宫,我看见了。你说你在东宫当差,可我问过印公公,你当差的差事和时间完全对应不上,你和母亲一直在隐瞒我,是与不是?更有甚者,你在为别的王公大臣办事,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