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对宋南卿说:“臣截获了一些九王与突厥人意图谋反的证据,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九王无法辩驳,陛下打算如何发落乱臣贼子?”
就在这时,贺西洲脱甲卸兵跪在宋南卿跟前,低声说:“陛下,不管怎么样,九王殿下也是在抗击外敌时出了力的,还留下一身伤,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更是您的血亲啊!”九王在多年前突厥一战中救过贺西洲父亲贺勇的命,于他们而言是救命恩人,又追随他这些年,于情于理他都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九王被发落。
沈衡瞥了他一眼,“贺小将军,不必在这个时候强调战功,你在这次突厥一战中大获全胜,是保家卫国的英勇将士,本王和陛下已经商议决定,任命你为右军将军,以后禁军训练就交于贺将军负责了。”
明明是赞赏的一句话,却说的贺西洲不寒而栗,那边九王舌头被割了耳朵却没聋,听到贺西洲的奖赏后,从地上硬要挣扎而起,朝他怒目而视。
他与突厥人合作的事只有近亲幕僚知晓,从一开始秋猎之时那群人不听他指挥,到如今又被发现谋反证据,必有叛徒,但他就是没找到。
如今一看,他倒台之后,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眼前贺西洲。
面对九王的怨恨目光,贺西洲慌乱摆手却不知从何解释,旁边摄政王阴冷的视线如影随形,等他去捕捉又消失不见。
像是有一张大网落了下来,把贺西洲笼罩其中逃脱不得又不能言语。一边是九王像是毒蛇一样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的目光,一边是陛下和摄政王高高的赞赏,他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阴凉一半沐浴阳光,只有从中间劈开才有安宁之日。
宋南卿一把搭在沈衡的手臂上,像是累了一般道:“九王一事,既然是摄政王发现的证据,如何发落,也全权交于亚父处理。”
震惊朝堂的九王谋反案落下帷幕,九王南幸定于三日后问斩。
乾清宫,外面大雪纷飞,殿内地龙烧的温暖,花架子上摆着的各色鲜花以为春天降临,争相绽放出灿烂的花苞,香气扑鼻。
不大的软榻上挤着两个人,沈衡身着藏青色的衣衫端坐看奏折,头发由冠束起一丝不苟,他的大腿上搁置了一只赤裸白皙的脚,足弓弯出月牙的弧度,青黛色的细细血管在足底不明显,正悬空在他膝盖处轻晃。
室内温度高,宋南卿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对襟小衣,圆形的领口露出笔直的锁骨来,鸭蛋绿的领子上绣了粉白色的桃花和碧绿柳叶,一连串的盘扣是镶嵌在雕花金片子上的南海珍珠,泛着温润光泽。
他半靠在沈衡身上吃刚炸出来的土豆条,光是贴着还不够,柔软的大腿还要压在人腿上搁着,薄的裤子透光,能看见雪白的大腿肉被压扁又抬起。
他胸前的柳叶刺绣上还停留了一只黄鹂鸟,栩栩如生的绣工一看就费时费力,只是上面掉落了一点土豆碎屑,像是给黄鹂喂食似的。
沈衡瞥他一眼,指头戳了戳吃的鼓鼓的脸颊,“弄我一身。”
宋南卿当即就不乐意了,瞪起眼睛道:“哪有!”
他把掉落到身上的碎屑掸掉,伸着手指头道:“要擦一下。”
沈衡朝外吩咐人拿水进来,内侍端着黄铜水盆和干净的帕子低头站立,无人敢抬眼看陛下坐在摄政王腿上亲昵不可分的情状。屋内温暖的花香像是往肌肤里面沁,宋南卿一边被伺候着擦手,一边晃着腿说:“想吃一碗冰酥酪,放点桂花蜜好不好?”
沈衡抓着他的手指淡淡道:“现在是什么天气?”
少年心虚地抿了下唇,圈住人拇指晃了晃,指甲被湿帕子擦过,亮亮的泛着水光。
他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眼珠一转道:“下雪天气,要不是在冬月,我还怕九王行刑那日有人说他比窦娥冤,让六月飞雪呢。”
丝滑轻薄的衣袖宽大,朝上翻起,细嫩的手臂内侧软肉懒懒贴在沈衡肩膀上,细微的玫瑰香气从少年脸颊处传入人鼻尖。
宋南卿靠在人颈侧,温香软玉般贴人,并拢了双腿搭在沈衡膝上轻踢,“谁让你替我料理了九王的,我还有些事想问他呢,现在舌头被割了我还怎么问?”
沈衡把手中看完的折子放下,翘起二郎腿,少年的脚随着晃动,脚踝上方的细细金链子晃出耀眼的光泽。
“怎么,不舍得?”沈衡眸色微沉,肩膀放平,手指撩动伶仃脚踝上方的链子,不松不紧的绞花细链中间坠了个小铃铛,被手指一拨就发出泠泠声响。
宋南卿抬起脚尖踩住他的手心,热热的手掌烫得他想缩脚,却被一把攥住了。
“才没有…”少年小腿晃动,挣了几下没挣开,“我就是奇怪,突厥人好端端去截什么狱,九王明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瘦瘦窄窄的脚被握在手心,赤裸的脚成了人手中把玩的玩意儿,沈衡垂眸扣住足底问:“你的袜子呢?”
宋南卿觉得痒,声音带上不自觉的笑意,“不知道脱在哪里了,哎呀你不要摸,听我说呀!”榻上铺的羊毛软毯被他蹭乱了,脚腕上的铃铛在挣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将死之人,有什么可好奇的。”沈衡不知从哪儿找到了少年乱脱下的袜子,绢丝的白色短袜触手生滑,乱动的双脚被握住塞进了布料里,金链子挂在踝骨上方,粉红春色被掩盖彻底。
“明日问斩,我可起不了那么早去看他,今日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宋南卿凝玉般的脸在光照之下白皙无暇。
沈衡听了之后,眉头微挑,“没想到我们陛下是如此重视兄弟情谊的人,嗯?”调侃的意味从眼尾流出,宋南卿抬起下巴嗯了一声,欣然接受。
“但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容易。”宋南卿眼波流转看向沈衡。
沈衡道:“本来和突厥人合作,又拉拢陛下,有贺家撑腰,把我立于风口浪尖之上,九王夺得皇位的胜率十之有六。”
宋南卿撑着下巴好奇问:“那剩下十分之四呢?”
沈衡淡淡一笑:“剩下十分之四的败率是因为,他的对手是你我。”埋线那么长的计谋,钻心蚀骨摆弄人心的分裂企图,一环扣一环的精妙设计,在他们两人的感情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花香飘在鼻尖,一缕暖香升腾,青烟袅袅氤氲模糊了对视二人的面容。
宋南卿勾起嘴角,定定看着沈衡,“只是这样一来,想必有人要不高兴了。”贺西洲被摆了一道还背黑锅,肯定怀恨在心。九王一族一定也会对他们两个恨之入骨。
“卿卿高兴的话,谁不高兴都无所谓。”沈衡把擦手的帕子往案上一抛,藏青色的袖口绣的竹叶翻飞,清正高雅。
宋南卿睫毛微颤,食指穿入人的衣襟扣带往前一拉,温软的唇凑在沈衡的脸侧亲了一口。
“我最喜欢先生了。”他半抬着脸,漂亮的眼眸亮得出奇,言语真挚情真意切。
沈衡往他柔软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好听的话留着晚上再讲吧,现在要去诏狱?”
宋南卿点点头,瞟了瞟外面,“工部递的折子你有没有看啊…是不是要召他们议事。”
少年话锋往哪个方向转,想干什么,光是眼神一动,沈衡就能看得清楚,但偏偏这时他装作读不出陛下的弦外之音,赖在这儿就是不走,老神在在喝起了桌上的茶。
宋南卿看出了他就是故意的,推了他一把道:“我要换衣裳了!你去找他们议事嘛!”
沈衡单手支在案几上,眼皮轻抬,“怎么,见一个将死之人,卿卿还要盛装打扮,连我都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