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吧!谁还不是个一品官独子了,我爹还是武将呢,去去去,给我腾个位子!”
“还有我!”
……
被时榴强迫在身后一直躺着假装病重充当背景板的李筠欢听见这些人在争吵什么时:但凡有一个人花点心思去仔细看看时榴手上捧着的石碑刻着什么字呢?
这可是连你们的亲爹见了也要退避三舍的顶头上司的妻子,凭你们也配肖想?
“今天真的挣了好多钱呀。”
时榴捧着一杯热茶,看着饿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吃上饭而狼吞虎咽的李筠欢,表情似乎有些怀念:“我从前在扬州城的时候一天也能挣很多钱,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李筠欢在吃完最后一口清汤面后抬头,有些疑惑地追问:“母亲家在扬州吗?”
“嗯。”
“但我已经回不去了。”
青窃馆的隔壁是花街,生意主要都是在夜晚,在比较热闹繁忙的时候茶馆的老板还会过去帮忙,因为花街主楼风月楼的老鸨是他多年的朋友。
走之前他还给时榴提来一壶热水,看着时榴这幅虚弱的身子千叮万嘱道:“好好休息吧,你今天应该也累坏了。”
时榴就着这壶热水打湿手帕,拿过来给李筠欢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蛋:“对不起宝宝,今天委屈你了,都怪我没用就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给李筠欢收拾干净后时榴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抱住他:“之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我会再想别的谋生路子。”
“母亲。”
李筠欢靠在他柔软的胸前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随后平静地问道:
“我是谁?”
“你怎么会这么问?”
时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你是我亲生的孩子呀!你的父亲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从此相依为命。”
听了他的回答后李筠欢默默闭上了眼睛,心想果然还是没有恢复。
第二天一早李筠欢又被时榴叫醒,他一睁眼就看见母亲略带笑意的双眼,随后又听见时榴开心地宣布一个让他感到胆寒的消息:
“从今天起你也可以去读书了,开不开心?”
茶馆老板给时榴介绍了后街一个名气挺大的私塾,说可以让李筠欢过去试试,他的年龄也正好合适。
“你带着孩子还是不好做这些活儿,不如就让他去读书吧,还能学点东西。”
时榴采纳了他的建议。
站在私塾的门口时榴拍了拍他给李筠欢买的这一身新衣服上的褶子,见这孩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不舍得进去,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
“什么都学不会也没关系,宝宝记得要好好吃饭哦,我可是交了很多银子的。”
看着李筠欢瘦瘦小小的身体时榴感到很心疼,为自己这么多年也不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而感到无比愧疚,所以他特意给教书先生额外塞了些银两想让他多多关照李筠欢。
李筠欢:“……我知道了。”
虽然这种方式很挣钱,但开茶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老实本分的老板还是接受不了再经历一次像昨天那样的骚乱。
“如果你实在想帮忙的话,春红昨日跟我诉说她那边还缺了一个人手……”
春红就是风月楼的老鸨。
时榴换上了他离开侯府时穿的那身衣服,乖巧地坐在春红对面,风月楼一楼常年弥漫的烟雾围绕在他的身边,衬得他更是风情万种,惹人怜爱。
“可惜老肖提前就严令禁止我逼你去干那一行儿,真是可惜啊,不然看见你这张脸我都感觉自己要发财了。”
春红止不住地开始哀叹起来:“前些日子善舞的灵燕姑娘不幸害病走了,楼里一时间又找不到人替她,你会舞吗?”
时榴摇摇头。
“你会唱吗?”
时榴又摇摇头。
“什么都不会你来干什么,琴棋书画你总得会一样吧!”
时榴听完后默默低下头,小声问她:“我会诗可以吗?”
王春红乍的笑了。
“会诗,诗也好哇!我们楼里还从未出过像这般文雅的消遣,我这就让人给你宣传一番,效果也绝对不比那些个能歌善舞的姑娘们差。”
她摸了摸时榴的柔软的小脸蛋,随后站起身捂着嘴突然咯咯笑着开始招呼人来操办这次准备推出的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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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非常感谢大家对这次插画活动的支持[让我康康]
第41章 那时雨
金陵河畔许多胭脂被弃于河中, 浑浊的水面映照出路过之人摇晃的鬼影。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有逛花楼的喜好。”
闻人相生依靠着风月楼二层的围栏,漫不经心地向楼下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舞台看去, 只见这里的老鸨王春红在台上大肆宣扬今日要玩的新花样, 台下那些人中居然还有几个让他很眼熟的面孔, 明明晨时还在朝堂上为摄政王“奢侈”的行经与他据理力争,怎么这些人在这一刻又懂得消遣了。
他收回视线,开始打趣与他正相对而坐的友人:“堂堂大理寺少卿出来喝个酒还得乔装打扮一番生怕别人认出来,比我这个微服私访的皇帝还隐蔽。”
“你能不能别挖苦我了。”
孟栖迟皱着张脸, 若不是怕被他那严厉的父亲抓到任何疑似“鬼混”的行为, 他也不必花费大功夫请面前这尊大佛过来帮忙。
“我们这次来可是要办正事的。”
他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摆在身前的酒, 眼神却始终盯着台上那位站在老鸨身后的白衣女子。
“这次的情况很特殊, 苏家的大公子两年前的某一天离奇死亡, 他的尸体被人大半夜抛在苏府门口, 可把苏大老爷吓得那叫一个七魂出窍。后面又因为案件调查难度太大时间拖得太久,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成了悬案。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大理寺一个打杂的小官,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的调查。
等我上任之后苏大人来找过我很多次请我再次帮他查清楚这件事, 后来也实在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我就接下了这个案子。我翻出关于当年这件事的许多线索,最后看到苏公子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风月楼, 虽然当初他们在这没查出什么,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绝对有问题。”
“死就死了,本身就是一个烂人。”
闻人相生无法理解孟栖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调查悬案, 特别是越复杂的事情越要参与。
“你有自己的名号吗?”
时榴的嘴唇被涂上一抹胭脂,他看着铜镜尝试着动动嘴巴,镜子中那翠绿的仙子也跟着张开了嘴。
原来真的是自己吗。
身后为他编制发型的女子看着他单纯的行为抿嘴偷笑,时榴抬头好奇地盯着她,又低头想了想:“我叫时榴。”
“石榴……吗?”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楼里的人用果而不是花来给自己取名号呢!”
时榴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何为“名号”?”
“你不知道吗?”
恰巧这是又走进来一位身着白色素衣, 手上还抱着一把琵琶的姑娘,站在他身后的红裙女人一把将她拉过来,随后以她们二人为例向时榴解释道:
“我们这些在风月楼里从事的女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号”——俗称花名。就是要综合你自身的情况去选择一种花来为自己取个艺名,比如我叫“春樱”,而她叫“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