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这里位置偏远,周围也有点乱,姑娘家独自住在这种地方……怕是不太安全的。”
紫芸替应天棋转达了他的关心。
之后赵霜凝笑得有些羞赧。
紫芸盯着她打的手势,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稍微收敛了一丝,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疑:
“她说,不必担心。她和她的夫君一起生活。”
“……夫君?”
大概是从应天棋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疑惑,这次,赵霜凝没等紫芸提问,便主动解释。
“她的夫君……是个生意人,大多数时间都在京城陪她,偶尔会去周边其他城镇,运货、做买卖之类的。”
“这段时间不在吗?”
“说是不在。”
“……”听见这话,应天棋状似有些犹豫,停顿片刻才同赵霜凝说:
“是这样,赵姑娘,不瞒你说……我同大理寺那边有些往来。今日清晨天未亮时,离此地不远的街道出了些不大好的事,因为影响恶劣,所以暂时封禁了消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抓到凶手。你一人在这……我实在不太放心,不如这样,”
大概是某种天赋,应天棋很擅长拟出一种很容易令人交付信任的气质,看起来真诚又温柔,让人不自觉就想接受他的提议:
“赵姑娘如果信任我……不如先搬到我那里小住几日,期间也可专心完成我托给姑娘的事情,等到凶手落网,这片安定下来,我随时可送姑娘回来。”
紫芸就看着应天棋睁眼说瞎话。
他们妙音阁的消息遍布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巷角落,哪里出了什么事,她还能不知道?
但她没有表露出异样,只照应天棋所说,将话原原本本地告知赵霜凝。
赵霜凝明白他的意思后,像是有些为难。
这倒也在应天棋的意料之中。
毕竟,谁会听信一个才认识半个时辰的陌生男人的话,还跟着瞎跑?
所以应天棋又放低姿态道:
“当然,也不止这一种办法,我可以多派点人手在暗处保护赵姑娘,一样能保证赵姑娘的安全。只是若真出了问题……后期同大理寺那边交代会有些麻烦,但也无妨,只看赵姑娘您自己的意愿。”
赵霜凝又沉默了很久,才给出答案。
“她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她自己也可以。”
应天棋看着她的眼睛,温温柔柔地弯起唇角:
“但我瞧赵姑娘面善,赵姑娘总让我想起我还未过门的妻子,我很爱她,我想赵姑娘的夫君也一定像我爱她一样爱你,我不想让他回来后发现心爱之人受了哪怕一点伤痛。赵姑娘祝我和妻子白首偕老,我也希望赵姑娘能够安乐无虞。”
紫芸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咬牙狠狠剜了应天棋一眼。
她想告诉这个混球,以后再说这种长难句,他就自己比划去。
可能这个说法打动了赵霜凝,也可能是应天棋某一瞬间的神态,让她相信他真的不是坏人。
当然应天棋本来也不是。
“她说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只是她怕她夫君回来后找不到她会着急。”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应天棋提议她可以留下一样能证明她身份的物品,他会派人拿着它留在这里等她夫君回来。
赵霜凝却摇头表示不必,自己从屋里找出了笔墨纸砚,自己研墨留了封信。
她识字,而且会写?
展纸研墨持笔的模样看起来也十分熟练。
这让应天棋十分意外。
毕竟这个年代认字识字的平民女子可真不多。
惊讶归惊讶,应天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收下了赵霜凝的信,当着她的面把它交给山青,嘱咐山青留在此处等她夫君回来,临了才想起问:
“对了赵姑娘,还不知你夫君该如何称呼。”
于是赵霜凝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朔]
应天棋含笑应是。
但实际上,交给山青的那封信又被山青按应天棋的暗示,趁赵霜凝不注意时塞回了应天棋手里。
应天棋把它藏进袖中,一直等托苏言备好马车、他同方南巳一起坐上车,他才长舒一口气,舒舒服服坐在软垫上,从袖口里拿出那份被他折得有些皱的信,很不道德地拆开准备阅读。
但在那之前,马车外的苏言撩开帘子,有些为难问:
“大人……咱们去哪儿?”
方南巳双手抱臂靠在一边,瞧着应天棋,把问题抛还给他:
“去哪?”
“我……”应天棋心虚:“我哪知道……”
“?”方南巳微一挑眉:
“是你骗来的人。”
“……什么话?读书人的事哪里叫骗?这是筹谋!”
应天棋才不信方南巳在京城只有一处房产:
“你在京里就没有别院什么的吗?藏娇的金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不行的话,就只能去你的凌松居了。”
这话说得好自然,像是把人安顿去了自己家。
说罢就慢吞吞展开信纸,像是已经不打算继续管这件事了。
方南巳也拿他没办法,偏过头吩咐:
“去竹园。”
“是。”
于是马车缓缓行驶向前,应天棋也终于展开了手里的信,打开火折子借光细看一番。
让他眼前一亮的是,赵霜凝的字迹干净又漂亮。
[朔郎 妾一切安好 不必憂心挂念]
就这么一句?
应天棋把纸翻来覆去地瞧,也没有看见第二句。
“哎。”确定信上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应天棋把信纸折一折,原封不动放回信封里,边用胳膊肘怼一怼方南巳:
“你觉得凌溯回来是为了赵姑娘吗?”
方南巳眼都没抬:“我哪里知道?”
“我觉得多半是,如果不是重要的人,他也没必要托人在他离京时用如此麻烦的方法接济她的生活。”
“陛下圣明。”
应天棋觉得方南巳未免有些过于敷衍了。
不过他没同此人计较。
“哎。”消停没一会儿,他又怼怼方南巳:
“你觉得,一个男人,面对心爱的女子,为何不把她明媒正娶回家做夫人,而是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让她没名没分地陪自己玩过家家?”
“我哪里知道?”方南巳还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倒也不是不想思考,只是太过了解应天棋,知道他发出这样的疑问,一定是已经有了答案,需要踩一个继续往下说的台阶。
所以他给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给个回应,让他自说自话就好。
“……因为,凌溯骗了她,瞒了她。”
果然,应天棋自顾自说了下去。
尽管这乍一听像一句废话:
“而且,他瞒的,多半是一件说出来后就要天崩地裂不得善果的……”
应天棋微微眯起眼睛,对自己的猜测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大、事。”
那这背后,可挖可拿捏的事,就太多了。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