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一直在响(5)

2025-12-20 评论

  “师父。”

  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云真浑身的羽毛瞬间炸开,整只鸟又膨胀了一圈。

  是江止!

  师父扬声道:“老二,过来。”

  江止正从不远处的小径走来,依旧是那副欠揍的面瘫表情。听到师父的声音,他脚步一转,走了过来,目光扫过石桌,在炸成毛球的珍珠鸟身上停顿了一瞬。

  云真内心疯狂呐喊: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只是一只无辜路过的小鸟……阿弥陀佛,道可道,非常道……

  师父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老二啊,为师昨夜夜观天象,又掐指一算,忽然感悟到了天道对我的召唤。”

  “直说。”江止对他师父的废话一向零容忍。

  师父指了指云真,笑眯眯地说:“这小东西颇有灵性,与为师有缘,不巧为师要远行,你暂且帮我养着,记得按时喂食,别饿死了。”

  江止显然对这任务极其不满,他沉默片刻,才说出两个字:“麻烦。”

  云真心想:好极了!嫌麻烦就把我放生啊!哪怕丢进树林里被野猫吃掉,也比落在你手里好!

  “这鸟聪明得很,随便养养就活了。”师父拍拍屁股站起来,端着碗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而且它吃得不多,一天喂两顿就行。”

  云真:“啾?”(我明明吃得很多!现在虽然变小了,但胃口还在啊!)

  师父已经走远了,临进屋前,他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它好像还喜欢听人说话,你没事可以跟它聊聊天。”

  江止:“……”

  清晨的院子里,只剩下石桌上一只无处可逃的珍珠鸟,和桌边一个面无表情的冷面阎王。

  两个物种,四目相对。

  江止的视线落在云真身上,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桌上的鸟提溜了起来。

  云真被迫近距离欣赏江止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这张脸若是放在话本里,定是那种能引得无数侠女为之倾倒、甘愿放弃一切跟他私奔的类型。要不是长在江止身上,云真说不定还会多看两眼,甚至夸两句。

  现在?

  现在云真只想啄瞎这双眼睛。

  然后,江止做了一个让云真终生难忘的事。

  他松手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松手了。

  整只鸟突然失去了支撑,开始自由落体。风在耳边呼啸,地面在眼前放大,原来人的高度,对一只鸟来说,真的很高。

  鸟生在云真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等等,为什么走马灯里全是江止那张死人脸?一定是他变成鸟之后,脑容量也变小了!对!一定是这样!

  就在云真以为自己即将摔死、变成江湖史上第一只死于谋杀的珍珠鸟之际,求生本能猛地爆发。

  翅膀“唰”地展开,本能地扑腾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他竟然悬在了半空!

  他飞起来了!

  “这个魔鬼!”云真心想。

  一股极其大胆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他会飞了!而且江止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不对,杀鸟吧。

  此仇不报,非君子……非君子鸟!

  恶向胆边生,云真瞅准目标,调动起全身力量,猛地一个俯冲,旋即拉升,精准无误地、稳稳当当地降落在了江止的头顶。

  江止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瞬,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那一下很细微,但云真感觉到了。

  云真才不管他什么反应,得意洋洋地在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马尾上踩了踩,光踩不够,还得留点纪念。云真用嘴叼住他的头发,往外扯,一边扯一边想:让你平时装清高!让你平时甩脸子给我看!让你把我扔下去!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从阳春三月直接跳到了数九寒天。

  云真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动作僵住了。

  江止的手,正缓缓地、缓缓地移向腰间的佩剑。

  那剑他认识,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覆舟”,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他曾经看过江止用那把剑砍柴,一剑下去,一整捆柴火齐刷刷地断成两截。

  当时云真还一脸崇拜地说:“二师兄,你这剑真快!”

  江止瞥了他一眼:“还可以更快。”

  现在回想起来,话里有话啊!

  在剑即将完全出鞘的前一瞬,云真使出吃奶的劲儿蹬腿,翅膀拼命扑腾,“嗖”地从江止头顶逃离,跌跌撞撞飞到旁边的树枝上。落地时没站稳,差点滚下去,用爪子死死抠住树皮,才保住了鸟命。

  云真趴在树枝上,惊魂未定地喘气,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

  江止的剑只出鞘了三寸,寒光凛冽。他微微抬眸,手指还按在剑柄上,冰冷的视线锁定那团瑟瑟发抖的毛球。

  三秒后,江止收回手,剑归鞘,转身走了。

  云真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这厮果然有所顾忌!师父把我托付给他了,他就算再想弄死我,也得顾忌师父的面子!

  江止得意洋洋地用爪子抓了抓树枝,然后对着江止远去的背影,转过身,做了一个极具挑衅性的动作,摇了摇尾巴上的羽毛。

  其实变成鸟也没那么糟糕,至少可以在仇人头上作威作福。云真忽然觉得,也许师父说得对,这真的是天意。想到这里,云真心情好了一些。

  但一个时辰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饿了,非常饿。

  云真飞到江止的院子门口,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进去。是向恶势力低头,是丧失气节,是给江止一个奴役自己的机会。不进去,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最终,食欲战胜了尊严。

  毕竟尊严这东西不能吃,但小米能。再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吃饱了,有的是机会报仇。

  江止正站在石桌前,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装着小米,金灿灿的。

  云真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到了桌上,落地的姿势不太优雅,差点来了鸟吃屎。他稳住身形,高傲地抬起头。江止看了他一眼,把碗推了过去。

  云真狐疑地盯着碗,又抬头看看江止,怀疑这碗里是不是有毒。但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响,管他有没有毒,先吃了再说。

  正当他准备埋头苦吃的时候,听见江止说:“以后饿了就叫三声。”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为什么是三声?两声不行吗?四声不行吗?

  云真为了表达不满,故意叫了四声:“啾啾啾啾!”

  江止嘴角动了动。

  “……”

  云真瞪大了眼睛,虽然只是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云真确定自己没看错。江止,这个冷血动物,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他居然笑了!对着一只鸟笑了!

  这个认知让云真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他以前费尽心思想在江止面前刷存在感,结果人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现在变成鸟了,随便叫两声,江止居然笑了。

  正当云真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止忽然在他圆滚滚的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

  云真如临大敌,浑身羽毛再次炸开,警惕地瞪着他。

  这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江止对鸟类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如果是这样的话……云真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才不要一辈子当鸟。

  作者有话说:

  ----------------------

  请支持这只小鸟大侠殴打他二师兄[摸头]

 

 

第3章 第三回

  夜风刺骨,专挑羽毛缝里钻,云真在江止院外那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上站了好一会,冷得直哆嗦。

  他本来是很有骨气的。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为半斗米折腰,更不能为一间屋檐低头,他今天就是冻死在外面,从这树上掉下去,也绝不会钻进去取暖!

  骨气这东西,白天说说就行了,晚上当不了被子盖。

  又一阵穿堂风刮过,云真抖了一下,两只爪子冻得发麻,差点没抓稳从树上栽下去。他探头探脑地朝那间关着灯的屋子望去,门关得严丝合缝,但常年风吹雨打,门板底下到底还是朽出了一条缝。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星海浮萍 年下攻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宠文 古代幻想 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