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良回到房里,撑着腿坐在那喘粗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宇文霁给他来这一出。
崔王妃坐下沏茶,她也同样意外。
夫妇俩对宇文霁的了解不算全面,可他们清楚,自家大趾的脑子在有些方面很怪异,他要跟吕墨襟在一块儿,就是一辈子只跟他一个人在一块儿的意思。
“我去把鱼奴杀了。”
熊爹逻辑:大趾一定是以为鱼奴是继承人,这才放心跟吕墨襟在一起,没了鱼奴,以大趾的责任心,一定会去生孩子。
至于动吕墨襟,这个想法在熊爹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吕墨襟,是舍不得好大趾心疼。
他的好大趾这辈子很少说他喜欢什么,即便外头都说他好战,其实好大趾最讨厌的就是战争。吕墨襟是头一个他喜欢的,还是很喜欢的。既然如此,喜欢就喜欢呗。熊爹不满的不是他喜欢谁,喜欢男喜欢女,是他很可能因此不生孩子。问题根本不在吕墨襟存不存在,在好大趾自己。
崔王妃思索了一会儿,把已经站起来的老大王拉住了:“应该没用。”
“……那把恬奴一块儿杀了?”
崔王妃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大趾该是已经有自己的决断了。”
“他没孩子,他能有什么决断啊?”
熊爹只能说是被崔王妃部分说服了,没立刻动身去杀鱼奴和恬奴,但夜里躺下,翻来覆去了半天,最终还是起了身,提着他的刀去找鱼奴和恬奴了。
虽然杀了或许没用,但杀了他们是熊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所以……先试试。
宇文霁得了崔王妃的报讯,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出了房,后又匆忙骑上了光背的玄雷,堵熊爹去了。
目前岐阳严格执行宵禁制度,入夜后,坊市便锁死了,夜里能动的只剩下巡逻的士兵。
先是老大王半夜从宫里出来,然后在宫道上不动了。接着就是小大王赤脚披发,从他的住处里跑出来,迎到老大王,士兵们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王自然知道崔王妃要给宇文霁送消息的,他也准备再给好大趾一次解释的机会,所以留在原地等着,否则宇文霁得到消息再赶到的时候,鱼奴和恬奴早就让熊爹嘎了。
众目睽睽之下,熊爹没跟宇文霁争吵拉扯,父子俩上了同一辆崔王妃准备的辇车,默不吭声回宫去了。
从始至终……宇文羽和宇文婷,都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嘎了,这天夜里都睡得很香,第二天也只是和旁人一起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大趾:[可怜]
第110章 挨雷劈了。
怕出事,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日传出谣言, 说是老大王跟王妃吵架,被王妃赶出宫了。老大王就在那儿等小大王来,小大王后来赶来, 就是去劝王妃的。
崔王妃淡定地深藏功与名, 宫女们出去传完了话,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过了两日,崔王妃没带老大王,自己带着士卒出去游玩了一圈,越发坐实了夫妻吵架这件事。毕竟, 他们老夫老妻吵架无妨,但若传出父子不和的消息, 事情就麻烦了。
回到现在, 宇文霁和老大王没回老大王和崔王妃的住处, 而是随便找了个还算能看的宫殿, 两人进去了——宫殿里的状况竟然还算可以, 不是宇文霁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甚至算得上干净, 就是黑灯瞎火的。但父子里也没必要点灯, 就在黑暗里坐下。
“父亲, 我已有考量。”
“……你没孩子。”
“没孩子我也有考量。”虽然还是很迷糊的考量,现在让他讲,他自己也讲不明白,反而可能激怒熊爹,所以, 还是先忍忍吧。
“难道吕墨襟能生?”
“他是男的,我也是。”
他没穿到ABO世界,这里更没双儿。不排除少数有先天疾病的人,但他和吕墨襟的身体都是正常的。他们的性向,不是疾病或怪癖,就是纯粹的性向。
可能依旧是前世家庭特殊遗传情况的影响,宇文霁对于“繁衍”的欲.望极低,甚至带着一些抗拒和恐惧。且古代的医疗环境,死于生育,或因为生育落下病根,实在是太常见的一件事了。即使这真的是个特殊的世界,墨墨真能生,他也不会让墨墨生的。
熊爹气成胖球,当即站起来,就想再把宇文霁抽一顿,可看他光着双脚,裤腿破破烂烂,里衣就挂在身上,遮不住什么,又觉得心疼。
“你没子嗣……”熊爹想说(没子嗣,下属难以归心),可话没出口就意识到这话放在宇文霁身上就成了例外。
外头的不管,内部的,所有小平王治下的百姓、官员,都会在进入这个体系后,用尽一切努力去维护这个体系,因为离开了这里,他们在外边不可能得到同等的利益。
吕墨襟的理政能力,将宇文霁有时候天方夜谭一样的想法变成现实,逐年增加的法度,严谨的耕战授爵制度,仿佛两张大网,将松散的黎民百姓越来越紧地包裹在了一起。
熊爹没想杀吕墨襟,外加觉得他们俩搞到一起没问题,这也是很大的原因,没有吕墨襟,好大趾的结果,八成就和那些以武力值享誉天下的武人一样。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顶级文臣,这简直是所有君主的最大渴望。
熊爹转而道:“老虎尚且有掉光了爪牙的一天,你若是说你长生不老,那当我没说。”
“父亲,我真的已经有了考量,只是如今这个世道,能走到最后,才能实现这个考量,走不到最后,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就如当年您和母亲答应不催我结婚那样。”
熊爹觉得宇文霁是在转移话题,外加拖延时间:“你走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宇文霁的脑子因为转动得太快,以至于都开始阵阵发疼——上次的借口这次不能用了,还有什么正常的借口,能说动熊爹吗?
想着想着,宇文霁忽然灵光一闪。正常的不行,不正常的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父亲,墨墨和我,其实……是一道的。”曾经撒谎都脸红的宇文霁,现在开始睁眼说笑话,封建迷信就是他最好的借口,“不可背弃,不可伤害。而且我,呃……不能留后。”
熊爹信了他才怪了:“若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不能说,说了我要受罚的,现在是迫不得已了。您且回去等着吧,就这两天,我一定会受罚的。”
熊爹还是不信,这“受罚”还不好造假吗?宇文霁这两天坐车从车上摔下来,练武不小心给自己来了一刀,算不算受罚?
宇文霁还真的正在琢磨要怎么从车上掉下去,不能把车弄坏了,也不能太匪夷所思,因为很可能会连累到工匠和车夫。
知子莫若父了,属于是。
熊爹琢磨着,到底是现在就指出来,还是等他从车上摔了再说话,就听“轰隆——!”一声炸响,宫殿的大门突然被撞开,随在熊爹身边的老仆扑进了房中:“大王快跑!宫殿遭雷劈了!”
熊爹:“!!!”
宇文霁:“???”
虽是大惊,宇文霁还是一把将熊爹打横抱起来,奔出门外了。到外头一看,宫殿的一个檐角烧起来了。
“轰——!”就在两人正看着的时候,又一道雷,劈在了这个檐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