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霁军队的战争能力反而得到了释放,他各州的大城已经修缮完成,储备充足,民心齐备且多数壮年男女都完成了基础训练,足以应付长时间的守城作战。各州之间都有道路相连,适合骑兵与战车快速推进。
把人放进来,挨个平推就好。
即便最后宇文德活着跑回去了,他十年内也没有再战之力,十年后,宇文德还活不活着都是未知数,毕竟他年纪大了。与之相反,这十年内,即便宇文霁没有扩张,他境内也能发展起来至少两代人,青壮人口至少翻倍,他会变成一个强壮的庞然大物。
宇文霁低头沉思,中策确实是对他最有利的。
可这代表着,宇文霁下辖各州会遭兵祸。
且靖安州毕竟已经是在他治下了,靖安州的百姓,毕竟已经算是宇文霁的子民了。
就这样把他们彻底扔出去吗?
确实,以目前他治下各州郡的防卫力量,“引狼入室”的损失,绝对远低于一场远征。若选择驻守靖安州,即便靖安州不叛,一场大战下来,各州郡与靖安州本身也会有巨大的损耗。
若宇文霁守紫郡,宇文德不但可以从其他地方进攻,也能留守一支人马攻打紫郡,其余人马从紫郡路过,进入靖安州,进而进入淘州。
因为还是那句话,紫郡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关城,它的地理位置也极其糟糕。后边也没什么大城能做依托。靖安州整体地形就是一马平川,多为沃土农田,这地方守是非常不好守的。
“为何……没有上策?”宇文霁大着胆子问,他脸上发热,觉得自己是在难为墨墨。
“上策是有的。”吕墨襟似笑非笑看着宇文霁,“上兵伐谋吗,咱们还是有谋可用的。”
宇文霁反而更害怕了,缩着脖子看着墨墨。
吕墨襟继续道:“把那一半朝廷送走,你主动向宇文德称臣……”
一个月后,允州首府,尚城。此地也是宇文德的临时都城。
平王使者桶义,正在下面一板一眼地念着宇文霁的称臣文书。
翻译:我年幼时,就被父亲抱在膝头,讲述过叔叔的德名,我对叔叔是十分佩服的。像我这种未及而立的年轻小子,对叔叔是十分敬仰的(以下省略两大页赞美)
一个国家,需要的是一位老成持重的领导者。我太年轻了,还没到承担重任的时候。毕竟我们平王家一向尊奉的是国有长君的道理,所以,道德高尚的叔叔,才应该是皇帝的人选。
叔叔,我将当年解救下来的另外一半朝廷大人们给您送去了,在您的麾下,才符合大人们的才干和声望。
叔叔,你什么时候返回旧都啊?
叔叔,我迫不及待要见到你了。
叔叔,我很乐意跪拜在你的脚下,让我们宇文家重归大统,所以,你什么时候找到玉玺啊?你有了玉玺,我就来朝见你,参加你的登基大典。
宇文德:“……”
宇文德的众臣:“……”
使者是今天来的,但关于宇文霁欲称臣的“谣言”是早就随着说书先生之口开始传播的。百姓自然是欢呼雀跃,众望所归,当宇文霁那边快马来人,表示要派使团前来的时候,宇文德想装不知道也不行了。
本来和石允秘密商谈的结盟事宜,也立刻中断了。倒是之前一直左右摇摆不给准话的方剂,突然也派使者过来称臣了。
岐阳,吕墨襟坐在秋千上,宇文霁在后边推着他,秋千越荡越高,吕墨襟的笑声越来越畅快。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奶茶]一切尽在掌握~
大趾:[星星眼]亲爱的万岁!
第133章 秋千床
当称臣的使团真正到达后, 有说宇文霁高义,有说宇文霁傻子的,但也有人笑出声, 道:“宇文德倒霉了。”
无数人都以为宇文氏必然对打呢,万没想到,宇文霁来了这么一手。
大司马孙峥, 竟然在朝堂上大哭了起来:“大景终见晨曦!”
孙峥也算是历经四朝的老臣了, 他见多了宗室之间的背叛和屠杀。本来数量庞大的宗室,现在被杀得没剩下几支了。
宇文霁是第一个重塑规则,而非继续打破规则的宇文氏。
孙峥也没那么天真,认为宇文霁是真的降服,中间必定还会有各种拉扯。可不要刀兵相见, 难道不好吗?
孙峥和部分官员认为,宇文德日后传位给宇文霁也不是不可以啊。
反正宇文家的传承, 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能者为先呗。
王艾(王家主, 王皇后之父)立刻站出来了, 在来到宇文德麾下后, 这个老不死的一改在岐阳朝廷时的软弱, 十分活跃:“孙司马此言差矣, 我朝之光当为太子宇文礼, 宇文大趾, 乱国之辈。”
孙峥本来也是丞相的,但王艾比他先到宇文德麾下,孙峥便自请退到了大司马之位。以他为首,跟孙峥一起来的大臣,也都自请降职了。
但是, 他们降下来的那个职位,只是相对较低,且那些职位原先也是有人的。这些人却也只能跟着降,因为他们的声望,远远低于后来者的声望。
——世家任官,声望值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
让出大量职位,王党这群先行者,也没得到好名声。因为他们把高位占了啊。孙党才是一直历尽艰辛,一直坚持下来的正经朝廷,相比之下,王党当年来宇文德处,品德上就差了一些。
王党和孙党的矛盾,比当年王党和赵党的矛盾还更尖锐一些。因为王艾位高,却隐隐有名不正之态,反差了孙峥一头。
至于允州当地的势力,早已经在宇文德的朝堂上不见踪影了。因为当年王党陆续到来,宇文德便开始支持这些外来的势力,打压本地世家(本地势力占据大量田地和奴婢,宇文德为了名声还要越发厚待他们,已经让他起了杀心)。经过几轮屠杀,本地势力已经被彻底打散。
允州倒是让宇文德掌握在手中了,可脈州就不成了,脈州的混乱,也因为这两党的争斗越发激烈。
两党于是又因为这个“晨曦”,在朝堂上打起来了。
最终是宇文德草草退朝。
回到后朝,宇文德就立刻内侍端热水来泡脚。他早年割肉救父,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腿疼越发剧烈。
端进来的热水是有褐色的药汤子,上面还漂浮着符水和香灰,脚盆很深,能直接泡到膝盖。
正泡着,太子宇文礼求见。宇文德本该穿好衣服接见儿子,但他叹了一声,挥退了端来新裤子和鞋袜的太监:“就让他这么进来吧。”
宇文礼进来,在殿门口熟练地行礼,被宇文德叫起后,他一抬头愣了。
宇文德泡脚,是脱了裤子,撩起下摆的,所以就……十分不雅。
宇文礼的脸瞬间涨红,又让他给憋回青白色:“父皇。”
“有什么事说吧,朕今日身体不适。”
宇文礼便僵着问候了几句宇文德,宇文德的脚在脚盆里摇晃两下,在他耐心耗尽之前,宇文礼总算开始说正事了。
但所谓的正事,也只是对宇文德耐心的进一步鞭挞。
——召宇文霁前来,把他杀了。大丈夫不拘小节。一时的恶名,换来天下太平。无毒不丈夫。
宇文德听得差点打瞌睡。
“宇文大趾向我称臣,能是没想到这些吗?召藩王觐见,需皇帝明旨,我无国玺,确实无权召他。他先前也说了,‘要玉玺’,如此,他抗旨无可厚非。”
皇帝是多枚印玺的,下达圣旨的时候,根据不同的重要性,印玺的使用也不同。召见一个手握重兵的实权诸侯王,绝对是属于最高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