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宇文霁说了解决孙家没几天,吕墨襟就有动静了。
他做的事情,搁后世叫“严打”。是配合宇文羽的纪检司搞的,他也没着重搞孙家,而是平等地打击每一个确实不干净的官员。
因为现在谁都知道宇文霁的势力又进入了扩张期,连着几年都开恩科,国家缺官员。很多人于是产生了放松的心理——认为自己是稀缺资源。
去新地的官员一般没事,都惦记着干好了升迁,即便有坏心也知道轻重缓急,要憋着。有这种放纵思想的,一般都是留下来的,或新任的。
犯事的也不止文官,也有督亭卫,且不分男女。随着女官的增多,这也是无可避免的情况。
所以,这才刚开春,各地的囚车连成了一串。不是官员这么多,这其中还有家眷、下属,毕竟这年头是株连的。
这里的很多人都在大喊冤枉,尤其世家出身的,从小锦衣玉食,和朋友之间的正常交际,怎么能算是贪污受贿呢?
纪检司刚建立的时候,已经有人这么喊了,并表示,他们是能够将私交与公事区分开的。
他们一碟子菜的价值,便动辄千万钱,绫罗绸缎挂房子、挂树,甚至铺地面。他们已经尽量收敛了,怎么收点小玩意便是受贿了?
况且有些礼是特殊时期收的,比如过年过节,婚丧嫁娶,孩子满月。这时候的随礼,如何能不收?
不过这些事也就下头吵得凶,宇文霁的例会上风平浪静,这就是不开大朝会的好处了。有什么问题,就召集相关方面的官员,很少有人会在这种会议上冒头。有额外事情要找宇文霁的人,就在后头排队。
况且,贪污受贿被抓了的这群人,是真不知道自己在贪污受贿吗?
都知道。
即便过去这群人所谓的正常朋友间的礼物交流,又有几个是真正无所求的?
有人让朝廷设定一个送礼的标准,这奏折还没到宇文霁手里,就让人给骂回去了。送礼的标准一旦定了,那才是朝廷规定的受贿了,即便这个标准限定在那些特殊时期里头。
何况,谁家没几个穷亲戚,穷朋友,朝廷若硬性给了礼物规定,有几个真正的穷人能给富人送礼?刚上任没两年,家里没积攒的下属,又有几个能给上司送礼?逼着人搜刮民财吗?
就是想从宇文霁这撕开一道口子。
然后在他们闹腾得最激烈的时候,突然,孙家就让纪检司联合亭卫司,再加驻军,给一锅端了。全家获罪。
满朝震惊,因为贪污株连的家属最多到爹妈、子女,但孙家全族都被抓了,这绝对就不是贪污的事情了。
所以除了几个孙家的脑残粉上蹿下跳,其他人都在等。等孙家干了什么事爆出来,所有人都表示:“回家睡吧,管不了。”
孙家——私藏国玺。
“啪!”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开始说起了《孙家子好贼心藏国玺欲作乱》。
“咱们上回书说到,这南宫侯爷辞了王皇后,带着十几个皇子皇女出了岐阳城。这孙家对外都说自己世代忠良,南宫侯爷本只是在孙家暂住,却没想到前往孙家的路上,有个孙家人良心未泯,悄悄敲了马车的车窗,于窗外提醒。南宫侯爷大惊,却知晓他们若就是这么跑了,孙家必定穷追不舍,一咬牙,便留下了国玺……谁知道,这孙家人心狠手辣,得了国玺,追得越发狠了!”
下头坐着一群工匠,瞪大眼睛听得万分关注。
二楼坐着几位身姿高挑的男女,也瞪大眼睛听得专注。
故事里,因为孙家的追击,南宫夭夭又将人分成了两路,后来其中一路被孙家人追上,义士与皇子皇女皆被孙惊蛰所杀。
南宫夭夭那一路虽然把孩子们送到了丕州,可那时候小平王势力还很弱小,他怕小平王去找孙家的麻烦,便没有说。孙家先是怀疑小平王知晓他们私藏国玺,所以才不敢投效。后来小平王势大却也没找他们的麻烦,孙家便明白了,小平王怕是不知道此事,可他们心虚畏惧,依旧不敢来投。
到如今,眼见小平王已注定是天子之命了,孙家还是没将国玺送出来,为什么呢?因为当初宇文鲜出逃,他有个带着孩子的妃子落在了孙家的手里,这孩子被改了孙姓,悉心照顾。
还是前些日子吕相严打贪污受贿之徒,督亭卫抓了个喝醉了酒的蠢货,这人被拉出来的时候嚷嚷些大不敬之言,抓捕的督亭卫一听,便知道抓了大鱼,顺着查下去,果不其然!
“……诸位看官,大家可都记得咱们几年前突然冒出来个谣言,说是吕相私造国玺吧?”
众人都在点头,尤其几位直接参与的工匠,一边吃着炒黄豆一边点头点得凶。
“孙家都招啦,这谣言也是他们放的。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怕吕相真假造了国玺,他手里的那个不就没用了吗?”
“噗嗤!”下面的瘦子工匠没忍住,直接笑出了气音。但没人注意他,因为其他工匠比他笑得还凶,而完全不知道真相的路人,也笑得凶。
楼上的男女也在笑,但同时也有些茫然。
他们自然就是最早的宇文家幼儿园成员,曾经姓刘,但在孙家私藏国玺的罪名曝光的同时,也已经许他们改姓宇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趾:[星星眼]墨墨!
墨墨:[好的]
第169章 图谋塞北 立稳江南
他们私下里聚会时, 也曾讨论过国玺在哪儿。无奈他们小时候哪顾得上国玺,所谓龙子凤女,不过一群无力的小鸡仔, 每日都挤在王皇后的羽翼下,瑟瑟发抖地艰难苟活。
但能确定的是,南宫叔叔带他们走的时候, 在路上是一直躲着世家的, 跟孙家没有发生过任何交集。
在记忆里,那一行四十多个成年人,把他们捆在背上,或放在大背筐里,靠着两条腿奔向丕州。
出发时其实有十几个孩子的, 但有的刚出发不久就哭闹不休,南宫叔叔就直接把人放在原地了, 还有病了的疯了的, 也放在原地了……
就这么一路到达丕州时, 他们对南宫夭夭简直只剩下仇恨和恐惧了, 不觉得那群大人们救了他们, 只觉得他们是一群疯子。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后悔想回岐阳了, 但是真哭闹出来的, 都会被留在原地。
可若是逃亡的时间再久一点, 他们也要忍不住开始哭求了。
小时候不懂, 可随着长大,对南宫夭夭越感激和佩服。
他那样一个人,即便自己跑出岐阳,跑到丕州,也是能有一番天地的。
(后来见宇文霁时的马车, 还是丕州的官员给配的。)
可也只有亲历者知道,这是假的。其余人,别说寻常百姓找不出什么漏洞了,就连其他世家也对孙家这件事信了八成。甚至连工匠们回去都偷偷议论,他们那玺是不是白造了?真的看来是找回来了。
宇文霁抱着国玺,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确定了这就是吕墨襟上回给他的那个。但莫名就是觉得这东西真了不少。
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国玺的真假,原来也是有些埋藏很深的潜意识的。
“墨墨,你早就想着把这件事放孙家身上?”
“没,纯粹灵机一动。”吕墨襟摇摇头。
他需要一件事让孙家彻底栽倒,他还需要一个机会让国玺彻底洗白。国玺造好之后,吕墨襟就一直想编造一个可信的“寻回国玺”的故事,不能嘎嘣一下突然就说找回来了,没有前因后果,没有来处,即便有宇文霁的认可,可国玺的真实也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那天和宇文霁说话,吕墨襟突然发现,这两件事能一块儿解决。国玺足够把孙家砸死,孙家的血,又足够给国玺洗白。
更巧的是,孙家所在的栖州,在岐阳和丕州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