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从此,宇文霁就多了一个习惯,喜欢向近臣赏赐瓷书。其实他原先就喜欢赏赐群臣书籍了。不过那种是日常看的,这个是随葬品。
官员们也不以为晦气,这属于荣宠。
不久,民间也出现了仿瓷书,比官窑出来的差一些,但也是瓷书。
——后景一朝,民间多以瓷书随葬,其书籍种类繁多,无以不包。
又过几日,宇文羽和宇文婷求见。
这俩求见现在也简单了,毕竟就住宇文霁家里。
两人都是为后嗣之事躲进来的,本身“躲”这个行为,就很明确地表现了他们的态度。如今更是来进一步表示亲近,跟他们大兄加深一下感情。
原本继位是没有女性出身的宇文婷什么事的,她之前,也常有皇后、太后,或公主主导政治权力,无皇帝之名,行皇帝之实,终究不是皇帝,
可随着女官势力彻底站稳脚,女帝就从不可能变成可能了。
所以就连她也跟着倒霉了,但同时也理解了宇文羽的心情,兄妹俩这些日子又都回到了宇文霁的王府里,虽然不是丕州了,可莫名就有点回到儿时的感觉,两人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俩人此时就都在对宇文霁“诉苦”,说的都是最近的事儿。
“……我门口来了个道士,大喊‘紫气在此’。”宇文羽看着沉稳多了,单看脸,比宇文霁都大(老)的那种沉稳。
宇文婷也叹了一声:“我那儿倒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但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套头面,里边是龙簪。”她看着确实是妹妹,英姿勃发,神采奕奕。
“好看吗?”宇文霁忽然问了一句。
宇文婷怔了一下,继而想了想。他想的不是簪子,是宇文霁,终于还是答道:“是好看的,不过我给送回去了。”
果然,宇文霁面露遗憾,但很快就道:“谁送的?你叫一声,让他送过来。哪个匠人打制的?你戴不了就给母亲戴。”
宇文婷短暂的被吓住了:“母、母亲。”
龙簪啊,那是龙簪。即便日后母亲成太后了,她也只能是凤。
“嗯,好看再让工匠做男款。”
宇文婷讷讷应下了,从小就知道,大兄心大,特别大。
不懂事的时候,觉得这是傻,如今才知道,这是大智若愚。没有这么大的心,再怎么缺人也不可能在当年起用女官的。不,他都不会收下内附的疾勒人,那就不会有缺人这码子事。
宇文婷抓着自己的袖子,大兄当年的事。若换成宇文德之流,他们只会收拢部分杂胡,再驱赶其余杂胡入关劫掠,反正他是有能力守好自己的地盘的。待杂胡乱了中原,其再追击于后,灭杂胡,得人心,那宇文霁统一江北至少能提前五年。
大兄是真傻到不清楚吗?不是,他是重人命而轻天下。
而一件仅仅有些象征意义的龙簪,在他这样的人眼里,又能有多重呢?
她站起来,对宇文霁行礼。
她脑子其实是有些热,对成为女帝,是有些心思的。女官们看着她时,也眼含期待。她们希望她上去,进一步稳定自己的地位,宇文婷也希望如此。而且宇文婷自认,她在治国上,比宇文羽的能力还要强一些。
她会过来,更多的是展现一种无辜的姿态,顺便也想在大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现在,她冷静下来了。
女帝对于这个帝国来说,还是太早了。甚至女官都没能将自己的地位稳定下来。
她若登基,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必将大力任用女官,很可能会激化女官和男官之间的矛盾。而且,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有大能力的文武女官,还是太少了。
不是女性自身差,这就是教育偏向的原因。
一个普通家里有一儿一女在蒙学里,夫妻俩有了更多的孩子,他们需要人手,两个大孩子要回来一个,那回去的必是女儿,即便女儿学习得更好,也依旧是女儿。
从底层基数上,参与竞争的女子就比男子少得多,女官考中的人数自然也远远少于男官。可她们能以更少的人数与男官打到现在这个局面,因为女官考中的比例,比男官高得多。
可她们还是太少,也太艰难了。
因为现在的观念里,依旧是男娶女嫁,觉得教养出来也是便宜别家。且许多女官考中之后,直接立了女户,认为这比不上男性对家族的托举。
另外高位的女官“名声”也很多不好,因为女官们总是和家族分分合合,比如孙眉,孙家灭了,国玺的热度降下来后,便开始有人说她冷漠心狠。
除此之外,还有女性自身的一件影响——生育。这些年,陆续有十几个女官因渎职被撤,而她们渎职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怀孕生孩子去了,难以继续履行职责。
这不公平,但没办法。
就说县令,一轮任期也才三年,怀孕加坐月子少说要有半年是不正常状态。宇文霁曾经提议“产假”,但包括女官在内,但连女官都不同意。
她们很多生孩子也是借种生子,就不想和男的再有牵扯了。还给男的歇产假?何况他们就算放假了,在家里能有什么用?
男官更不能答应了,这产假是只管正妻的,还是连带着妾的?为了女人生孩子放假?这关他们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我记得我更新了……结果并没有,我是猪脑子
第179章 嫡庶、妻妾
正妻们也不乐意, 男人绝对会为了不休产假,多去妾那里。不是每个人都不在意丈夫的宠爱的,就算不在意的也得有个分寸, 长时间夫妻不睦,家里也是要出乱子的。
而女官一旦放产假,事情谁干?副职替上, 还是直接让候补官员替上?女官在产假之前实行的政策如果在她放假期间得到了较大的进展, 那这功劳算谁的?或者反过来,候补的做了事,女官回来了,功劳算谁的?
要不然就跟丁忧政策类似,女官生孩子就请假停职, 生完了再回来。
可是丁忧……这个说难听点,丁忧也就一个爹和一个妈, 孝顺点的加上大父大母。女子生育, 却说不准的, 女官再加上丁忧的事情……即便有重叠在一块儿的时间, 但也比男官在家的时间要长得多。
丁忧是可以逃避的, 皇帝能够“夺情”, 君父, 君在上, 父在下, 皇帝要求你尽忠,大臣是可以“不孝”一下子,回来工作的。被夺情的大臣尽管哭丧着脸,但心里还是乐意的,毕竟因为回去容易, 回来就难了。
产假不一样啊,皇帝能说“你把孩子打了,给我回来工作”吗?或者正坐月子呢,说“你别坐,回来给我工作”?这夺不了。
更重要的,丁忧死不了人,生孩子是会死人的。
和现代时宇文霁收获的很多刻板印象不同,古代如果面临保大保小的抉择时,其实大部分家庭选择的,是保大,当然这有个前提——正妻。
普通人家,妻子是成年劳力,娶亲在任何年代都是一桩花费巨大的人生大事,且男人还背上了克妻的名声,他再娶就只能向下娶,在男性没完成什么阶级跨越的情况下,继妻是极少比前妻身份高的(阶级跨越了?升官发财死老婆了)。
若这妻子前头已经有了孩子,家里还得担心后妈会不会苛待前妻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