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提出要求的状元,姓梁,他的曾祖,正是宇文霁的太监总管梁安。
吕墨襟见了那位状元,也是长了好相貌,斯文温雅,看着便让人心生好感。
状元道,家里人说他和曾祖有三分形似。
他是不知道梁安当年的确切遭遇的,长辈只告诉他,说是曾祖为了家里人活命,进宫当太监了。
但这位状元不是傻子,看他这么说时的表情就能明白,他猜到了至少五分。
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一个娶妻生子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为了家里人的生计进宫当太监?宫里一般也不收这么大的人,因为很可能熬不过那一刀。
要么是宫里的大人物指名,要么是陷害。从他们一家子没少人的情况看,应该不是陷害是指名。
当年那段时间,轮番上阵的皇帝们的野史故事,在乡间广为流传。再加上知道曾祖必定有着好相貌,这确实不难猜了。
但状元的神色间,只有悲痛与渴望,没有鄙夷和厌恶,他并非因为家人的强迫而想要找回这位长辈,而是出于真心想要找回对方,尽一尽孝。
吕墨襟让梁安自己选择。
梁安回到自己房里,哭了一夜。最后的选择,是让一个老太监去告诉对方,“梁安”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趾:[托腮]要颠成傻子了。[撒花]墨墨我这就回来啦!
第205章 回国
得知家里人竟然没有忘记他, 且竟还出了一位能考到三甲的出息人,梁安当场便泪流满面。
假如对方早五年来,梁安或许就心动了, 但他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虽然他现在还能担着总管的位子,日常脑子清楚,记性也没落下, 可他清楚自己的情况, 真是哪天夜里躺下去,第二天起不来都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家里人再遭第二次罪。
——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做好“梁安已死”的心理准备了。知道他死了,也只是“哦, 果然是已经去了啊”
知道他还活着,固然能让家里人高兴上几天, 可然后呢?还要悲痛一番的。
他后代如此出色, 何必让他将来再多丁忧一回呢?
还有些隐约的想法, 那便是远香近臭了。梁安不知道他们的心里, 他这个祖先是如何的, 但总归不是现在这个随时都要老朽死去的枯骨。
而他服侍的陛下其实挺心软的, 吕相是个厚道人, 太上皇一家子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人, 他好好地在宫里办事, 将来,他们会把功劳都回报在孩子身上的。
最后的最后,梁安其实已经不习惯离开皇宫了。他能想象到一个老人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的快乐,但他却难以想象, 自己成为那个老人。让他这把年纪,再经历一次天翻地覆的环境的改变,他做不到了。
他不想离开皇宫,等实在走不动了,就请陛下给他一间破房子,他死在宫里就成了。
梁安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吕墨襟坐镇的朝堂,安稳无虞,后方向前方输着充足的给养,支持着军队陆续还朝。就在宇文霁回朝之前两个月,吕墨襟收到了一封皇帝陛下的家书(同样是用的常规速度,没占用急报)。
书中皇帝陛下既哭笑不得,又委屈万分地讲述了一件事。
事情起因还是蜜陀那一家子的事情。
那位小王子想多了,偷偷跑了。
吕墨襟想想宇文霁上回在书信里所说的情况,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位大皇帝陛下,应该确实挺吓人的。
他一个穿着铠甲的大个子,浑身都是死亡的恶臭——宇文霁虽然没有亲身上阵,但他已经很长时间只能用盐水给自己擦一擦了,而且虽然不骑马,但长时间驾车,浑身上下都是马的味道。
军训站一天那酸爽味道还很迷人呢,宇文霁那味道……只能说幸好他自己已经闻习惯了,闻不见。
就电视里那种征战中男女主抱一块儿,绝对是真爱了。反正就宇文霁每次回来的一身味儿,吕墨襟有时候都受不了他,也就两位母亲能抱着他亲。除了她们之外的其他人,若说自己喜欢那时候的宇文霁身上的味道,不过是震慑于宇文霁铁骨朵的大小罢了。
小王子显然还是个天真的孩子,还没认识到铁骨朵的可怕。
蜜陀国建立在水草丰美的绿洲上,目前不缺水,蜜陀贵族喜爱干净,他们还喜爱东方过来的香粉、西方过来的香水。
宇文霁显然是有点超出这个孩子对于大魔王的想象了,他跑到了他父王的国家去了。
本来跑就跑了,顶多在西域流传一些关于宇文霁的桃色传说。可小王子的国王父亲,脑子不太清楚。
这位国王早已经迎娶了年轻的新王后,且当年蜜陀女王回国时,借了军队,留下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嫁妆,也带走了她和国王生育的所有儿女。
所以……
也不知道他和国王怎么说的,反正他后来回来了,还带着国王道歉的礼物。女王知道小王子逃了,本就吓得要命。知道他回来了,匆忙想要求见宇文霁,当面致歉。
宇文霁是真觉得这家事多,但多少还要安抚一下的。
女王带着小王子,还有国王给置办的礼物,一块儿来了,然后,他们做了一件让宇文霁想不明白的事情——行刺。
那些抬着礼物上殿的侍从,行刺宇文霁。
别说宇文霁不理解,吕墨襟也不理解。
退一万步说,他们真的行刺成功了,能得到的,也只是大景军队复仇的刀剑与铁蹄,活腻歪了?
吕墨襟很想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可是,宇文霁没写。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够有不完结的小说?
他就等啊等,等到宇文霁回国,等到各种公事完成,等到两个人终于:“所以,为什么那位蜜陀小王子会和他的父亲一块儿刺杀你?”
“……”你一脸期待就为了问我这个?
吕墨襟眨了眨眼睛,看懂了宇文霁的眼神,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这段时间就拿这件事当娱乐了,脑海中幻想了各种国王这么干的原因,忠义恩怨、爱恨情仇,感觉都能写上十几本小说了。
宇文霁临出发被行刺,只能再扭头把那个蜜陀女王丈夫的国家给灭了——这国家的名字有点长,照当地的翻译是,有着厚实城墙的伟大之国,好像翻译了也挺长,就叫它厚国吧。
这也是唯一一次,宇文霁亲往前线。
壮怀激烈地出征,一路闲的抠脚的御林军,也总算是有一仗能打了。
宇文霁看着厚国那也就一丈来高的墙头,在攻城的间歇,给吕墨襟写的家书,他寻思写完了差不多也就把城打下来了。结果他高估了厚国的士卒,三轮箭雨后,城头上就没人了。
御林军也不要云梯了,盾也不要,铠也甩了,就顶个头盔,撒腿朝前冲,到了城墙下面,一个人踩着另外一个人的肩膀或者背脊,直接就跃上墙头了。
“陛下!已夺墙!”“已夺北门!”“已夺南门!”“已……”
通报战况的速度,完全不是取决于军队的战斗力,而是取决于哪支队伍的传令兵腿脚更利索。
宇文霁匆匆忙忙写完了书信,给吕墨襟发出去了。他都懒得入城,只让人将厚国国王薅出来,同时已经开始吩咐大军开拔,赶紧回家了。
因为这场仗出乎意料的无聊,所以宇文霁就忘记把故事的结局写给吕墨襟了。
在宇文霁看来,这个小破国发生的事情,还不如他带回来的那二十多车各种首饰(有买的,有上贡的,还有宇文霁抢的)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