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霁对于这个“咱们列祖列宗的牌位请入宗庙”最初还真没看明白,看了后边才意识到,他这是要改姓宇文?
为防遗漏,宇文霁忍着难受又看了一遍,这一次他发现,至少从字里行间看,这位新罗未来的新王,写这些肉麻玩意儿的时候,还挺高兴的?颇有种越写越飞的感觉。
宇文霁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只摇头晃脑的京巴,凑到他脚边,嗷嗷叫了两声就翻身露肚皮。
几千年后……他们的祖宗也是这么侍奉老米的。
这是小国的悲哀,总得有个爹。
而华夏一旦跌落,连这种悲哀都没资格拥有,因为她太过庞大,也太过辉煌了。
所以宇文霁对这位使臣没有轻视,他很平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朕送给你们大王两条犬吧。也是朕的爱犬,尤善捕鼠、驱狼。”
刚吓得趴下的使者,规规矩矩谢了恩,方才小心翼翼爬起来。
他本来寻思,这是皇帝讽刺他们,或者忠告他们“安心为犬”,但抬起头来一看,却发现这位大皇帝眼睛里颇有几分温和,嘴角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使者身上的汗,都没那般难受了。
宇文霁又道:“听闻你们新罗也是苦寒之地?带几床棉花被回去吧。回礼也无需弄什么珍宝,送粮食过来便好,朕想尝一尝你们新罗的大米。”
使者直接哭了,以袖掩面:“陛下仁厚。”
“回去让你们陛下再等一等,朕要让朝臣们想一个好封号,王袍与金印也要新做,大概要过上一两年了。明年你再来吧。”
使者再泣,三泣,他正要走,宇文霁却把他叫住了:“朕给你们新罗十个国子监名额,送来岐阳吧。”
招留学生还是有用的,但倭国留学生就算了吧。那地方孤悬海外,倭国只会学了好东西回去,然后想方设法登陆华夏。
宇文霁又写了个老大的“余”字,让他带走了。那意思要改姓就姓这个,国姓就算了吧。别回来野史上真来一个说新罗国王是他私生子……
使者哭哭笑笑走了,使团其他人在外头看他这样子,还以为让大皇帝吓疯了。后来听他讲了大皇帝的温和,以及对新罗的厚待,顿时都跟他一块儿哭哭笑笑,甚至当街起舞起来,全团都状若疯癫。让来往的大景百姓为之侧目,都离他们远远的。
使者走了,宇文霁再召的,却是几名商人、船长和水手。
原来,已经有华夏船队在季风期,一路远行到非洲了,但全部都是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当地还是有好东西的,象牙、宝石、香料、黄金等等,这些用丝绸与瓷器都能轻易换来。这个路确实太遥远了,也太危险了。跟当地土人打架他们是不怕的,可天有不测风云,海上的老天更是难测。反正一次就挣够了,不去受这个罪了,买田地当个富家翁比什么都好。
西域那边区域还是有些好东西的,也有城。可更远的地方,就让商人们彻底看不上了。
宇文霁问过他们更西方的白人,商人想了白天,答皮肤特别白的白人没见过,只有稍微不黑,但也不像汉人皮肤的,高鼻深目,满身是毛,他们称之为毛人,男女都毛多,还臭烘烘的。他们那边百姓不穿衣服,贵人也只裹两块布,体臭极重,洗澡的时候还在澡池子里拉屎撒尿。
宇文霁寻思,这群人,可能就是现在的白人。不穿的可能是奴隶。至于说他们显得黑,大概是饮食问题和生活条件的问题。
商人和水手们都很不喜欢这些毛人,说他们比更远的黑皮人还没道德,见船队就来就打,打不过就佯装送东西,跟你混得熟悉了,再偷袭你,还给船队的水源食物下毒,做买卖也缺斤短两,以次充好。
怪不得说华夏之外皆蛮夷呢。这还真蛮夷。
可宇文霁听完了,没因为自身的发达而高兴,他反而愁了。
如今的华夏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即便最拉胯的乱世那几十年,西南诸国也老老实实。杂胡的两次大规模来犯,遂州那次没有宇文霁,老将军乐箭也不一定守不住。鲁州那次,完全就是败于内部,自己人开的关。
她是这颗星球上,最强盛的文明。
她是有扩张欲的,但……北边和西南就够扩张一段时间的了。毕竟华夏从来不喜欢搞殖民地那一套,即便是羁縻统治,也是在逐步将其熔铸入华夏的过程。
而西方最早出海的,就没几个好人。所谓的冒险家、开拓者,很多都是在陆地上混不下去的,里边大把的强盗、小偷和诈骗犯。从这个角度看,徐福可能是这群人的鼻祖?
现在还没到开启大航海时代的时候,说占领全世界?华夏根本没这么多的人口,发展一地也是需要漫长时间和财力物力的。
“算了,还是也交给后代的智慧吧。”宇文霁把这件费脑子的事情放下了,他已经除服。但原本他的穿衣习惯就是一身黑袍,少有修饰,他还把胡子刮了,非但没变得柔和一些,反而更吓人了。因为经过这一次,他的轮廓变得更深了,脸皮却没松,反而显得年轻了一些,就如一个高大阴鹜的年轻人。
他背着手看向窗外,如今在北方已经入秋,该换上厚实些的衣裳了,他在江南的这地方,天气却依旧温暖,外头的树叶子还是绿的,既有树结了果,也有只该春夏盛放的鲜花开得正艳。
宇文霁已经接受了,接受了熊爹离开的事实。
曾经那种不正常的游离感正在渐渐褪去,感情的回潮,让他开始思念家里的其他人了,思念两位母亲和墨墨。毕竟他刚刚北征回家,不到半年,熊爹就出事了。如今又已经在江南停留了近四个月。
他想回去了,可是既然到了江南,就得把事情办完,有始有终。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宇文霁准备去市面上走一走。
他叫上了两名侍卫,自己也穿着侍卫的衣裳,上了街。
街上像是他这种打扮的人,还真不少,都是轮班出来休息的禁军,有人看见宇文霁就是一愣,但众人都没靠过来。陛下明显是微服,你冲上去行礼,叫破陛下身份,再嗷嗷乱叫一通,是纯傻子。
这里也有如祁阳一般,专供小贩摆摊的坊市,名兴隆坊。宇文霁下江南之前,便明确通晓各地,严禁他们阻止百姓摆摊。
他虽然经常被人骂,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不想被人骂——现代一有人过来开会啊,访问啊,争做XX城市啊,他家楼下和学校对面的小贩就没了。虽说他不吃,只从家里带饭,但没少听邻居和同学骂街。
【作者有话要说】
大趾:[问号]我哪儿来的儿?
第219章 墨墨病了
这些摆摊的市民里, 应该也有假的吧?比如当地官员和士绅派过来,监视其他小商贩的。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谁想在上头视察的时候, 自己的辖地出事?
宇文霁这大高个一出现,百姓也都吓了一跳,但没人想到这是宇文霁。因为陛下是个大胡子啊。
但也有人指着宇文霁与旁人叨叨, 说是先前就见识到北人的高大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高的。男女都有以喜爱眼神看着宇文霁的,跟现代大街上看见个制服帅哥(帅叔叔)的老百姓一样。
宇文霁见到了卖菌子的,还有卖各种水果、干果的,他买了些许,有的好吃, 有的不好吃。这里渔获也颇多,许多卖鱼干的。
宇文霁竟然还见着了弹棉花的摊子, 就搭了个棚子, 里边横着一张桌子, 男人在弹棉花, 女人抱着孩子, 正在跟客人介绍。客人一走, 她便趁着间歇去给男人擦汗, 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