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前两日与青青在观音寺还愿时,遭遇劫匪绑架,幸而殿前司指挥使邱英相救,这才保全了性命。”
“后经劫匪招供,他们是受了曾邺的指使,目的便是为了报复微臣在先前的科举舞弊案中,让他的亲弟弟被处死,所以想让微臣也赔命。”
“他如此猖狂到劫持微臣,要取微臣的性命,微臣只是一箭射瞎了他的眼睛,还是完全便宜他了。”
什么,曾邺为了给他的亲弟弟报仇,而公然劫持闻析想要让劫匪取他性命?
若闻析所言乃是真,那闻析今日在马球赛上的行为,倒也能说得通了。
只是一般遇到这种事儿不是该报馆,怎么闻析直接就在明面上进行报复了?
但转而想想,这事儿即便是报馆了,也不好处置。
毕竟不论是闻析还是曾邺,那都是国之栋梁,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两人之间因为矛盾而互相残杀,皇帝必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说闻析的做法的确是极端,但是这倒是能更好的引出劫持的事件。
果不其然,曾邺愤怒的反驳:“你放屁!我要劫的分明是你妹妹,怎么可能劫了你……”
话说到一半,曾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被射瞎了一只眼,愤怒之下又加上失血过多,以至于脑子混乱,在听到闻析说他雇劫匪是为了绑架他后,曾邺想也没想的便反驳。
结果这么一反驳,反而是将自己的真实目的给泄露了出来。
而这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引起了周遭的哗然。
什么,原来曾邺当真雇了劫匪去劫持闻析的家人?
只是劫的对象并非是闻析,而是闻析的妹妹。
闻析如此在意自己的家人,或许只是想要杀他,他也不会做出如此玉石俱焚的举动。
但曾邺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将手伸到了闻析家人的头上。
关乎到妹妹,闻析必然是要让曾邺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说漏了嘴,曾邺还企图想补救:“陛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绝对没有雇什么劫匪,是闻析这家伙故意在套我的话……”
只是他苍白的辩解还没说完,就被裴玄琰一脚给踹出了好几米远。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作为禁军统领,朝廷栋梁,竟然为了报私仇,私下雇劫匪去绑架无辜女子。”
“早知你如此不堪大用,朕当时便该将曾家满门问罪才是!”
曾邺惊恐万分,哪儿还敢多说什么,生怕皇帝会因此震怒而直接将曾家满门都给查抄了。
他狼狈着从地上挣扎着,跪伏在地,额头磕在地上哐哐作响,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磕得满头都是血。
和他右眼的鲜血混作一块儿,那一张脸,当真是血淋淋可怖得很。
“末将知错了!末将做错了!求陛下看在末将跟随陛下,几番出生入死,又大败了西戎,立下战功的份儿上,便饶恕末将这一回吧!”
没有什么,比让曾邺当众失口说出劫持乃是自己所为,来得证据确凿,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狡辩的机会。
这也是闻析的最终目的。
故意当众射杀曾邺,又故意挑衅的当众承认他就是故意为之。
再成功激怒了曾邺后,又故意将混淆事实,将劫持的是闻妙语的事实,给混淆成劫持的是他。
如此一来,被激怒之下的曾邺会昏了头,掉入他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通过他自己的嘴巴,说出他所做的阴险之事。
而之前闻析之所以会说此事冒险,赌上的是自己的前程,便是因为这件事赌的成分很大。
不过所幸,闻析的运气不错,曾邺自己跳入了他为他精心准备好的坑中。
这次,众目睽睽之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曾邺还是公然雇劫匪来谋害性命。
“着,禁军统领曾邺,目无法纪,谋害性命,枉顾君恩,今贬为潮州府总旗,无诏永不准回京!”
从正二品的禁军统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以一己之身,带着整个曾家飞黄腾达。
只差那么一步,便能因着与皇帝并肩作战从荆州杀入京市的最大功臣之一,且还平定了西戎战乱。
如此功绩,他日裴玄琰建功臣阁时,曾邺不仅能入阁,这一身的功绩,当也能在功臣上排得前几。
而如今,一夕之间从禁军统领,沦为了一个小小潮州府的总旗,不过区区七品小军官,只负责统领小队士兵。
如此落差,可谓是一下从云端坠入了地狱。
曾邺一下便瘫坐于地,只是被殿前司给拖下去时,都回不过神来,为自己再求情。
而处置了曾邺后,本该是轮到闻析了。
哪怕闻析是事出有因,但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射伤了人,按照律法当也要问罪。
但皇帝却当众开始双标。
不仅没有治闻析的罪,反而还弯腰,亲自将闻析给扶了起来。
“不是说了不必跪,地面冰凉,脚伤可是又作疼了?”
裴玄琰那叫一个和声悦色,且还关怀备至:“闻析,你既是有证据,又何须用这种折中的法子,朕岂是那等是非不分的昏君。”
“别说曾邺不过只是个禁军统领,便是王子皇孙,若犯这杀人犯苛之罪,朕也照处置不误。”
三言两语的,便为闻析找好了借口,打马虎眼的,将也该处置闻析的事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给带过去了。
“成了,都坐吧,别站着了,今日可是马球大赛,怎能因这等事而搅了兴致。”
于是乎,闻析一箭射瞎了二品禁军统领的眼睛,还让其大众说漏嘴,一朝被贬为七品总旗。
不仅没有被治任何罪,反而还被皇帝给嘘寒问暖的,全身而退了。
再一次,刷新了朝野上下,对闻析得皇帝偏宠的认知。
*
闻府,闻妙语对闻析和祝青青,可谓是满眼崇拜。
“二哥哥,青青,你们真是太厉害了,不仅将曾邺那家伙给射成了独眼龙,还叫他被贬去了潮州,简直是太出气了!”
闻妙语叽叽喳喳的夸了这个又夸那个,但随之又好奇的问:“但二哥哥,你这弓弩是何时打的,好生精妙。”
“而且二哥哥你是何时学会的用弓弩,简直就是百发百中,太厉害了,我也想学,二哥哥也教教我呗?”
闻析笑道:“弓弩是阿默打的,也是他教我如何射箭,只是可惜学的时间太短,准头还是不够,否则这一箭,该是直中曾邺的心脏才是。”
受了闻析夸张的阿默,这才咧嘴露出了一个笑。
正说着,闻松越从外头急匆匆的推门入内。
“小析!”
闻松越抓住闻析的双肩,紧张的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可有受伤?你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竟然当众射杀曾邺。”
“那可是跟随陛下,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武将,便是连西戎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便敢只拿着一把弓弩上去与之拼命。”
“难怪你今日,非要将我引去东宫,让我教导太子殿下,便是怕我在马球赛上,会阻止你的冲动之举,是也不是?”
事情已经顺利结束,闻析也坦然承认:“曾邺敢将手伸到我家人的头上,我必然要叫他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只是大哥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怕大哥瞻前顾后,会不让我如此行事,抱歉大哥,即便你骂我千万遍,我也依然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