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交泰殿到勤政殿,御花园是必经之路。
闻析也没想到,只是回去的路上,竟还会徒生波折。
对于西厂的每一位太监,闻析都是认得,眼下这求救的,在西厂办事也颇为得力。
虽不知如何得罪了崔太后,但闻析对于手底下的人,只要没有犯错,他便是多有照顾。
他自己便是从底层爬上来,知晓做奴才的难处,所以管理时他也是将心比心。
一个太监,不至于会犯到崔太后的手上,这波怕是冲着他来的。
他迅速朝着不远处侍弄花草的宫人,做了个手势。
那宫人也是个机灵的,立即悄然无声离开前去通风报信。
但闻析却一时走不了,否则这太监今日必死无疑,他便上前。
跪首于地,“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这小太监,乃是奴才治下,都是奴才管教不严,惊扰了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
崔太后居高临下道:“这不长眼的奴才,弄脏了哀家的履,一个奴才,哀家想着杀便也杀了。”
“不过既是闻少监开了口,闻少监近来,又为皇帝在前朝立了不少功,若闻少监自愿替这奴才领了二十棍,哀家便也就网开一面吧。”
很显然,崔太后就是冲着闻析来的。
上回在勤政殿,本想赐死闻析,没想到赐死没成,反而还叫她自己丢了颜面,失了好几个称手的宫人。
若是这口气不出,她作为太后的威仪何在?
闻析知道这一遭是躲不开,只以头抢地:“奴才叩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罚免不了,但闻析算着时间,按照这个脚程,他至多挨两棍,裴玄琰的救兵便该到了。
在宫人上前,要将他拖下去受罚时,原本在旁事不关己的薛如琢,猛然看清了他的脸。
与十一年前的那张脸,高度的重合。
难道说,这小太监是十一年前的那人?
等等,据闻新帝对这小太监恩宠有加,莫不成新帝发现了,十一年前救他的人其实是——
不,新帝应当没有发现,不然这欺君之罪,别说是她这贵妃之位了,怕是整个薛家都难逃一死。
可不论这小太监是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人,若一直在新帝身边伺候,便是个随时会爆炸的雷。
如此巨大的隐患,必须要尽早摘除了才是。
薛如琢捏紧手中的帕子,稳了稳心态,开口:“太后娘娘息怒。”
“臣妾虽身居后宫,但对这位闻少监的才干也颇有耳闻,如今这闻少监乃是新政推行的主力,二十棍下去,怕是会要了半条命。”
“陛下一贯对功臣,都是颇为器重,若是因着一个奴才,而让太后娘娘与陛下母子之间,生了嫌隙,便算这奴才万死也是不够的。”
薛如琢体贴周到的为崔太后分析,崔太后的确是要出回这口气,但她也知,薛如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依贵妃所言,当是该如何惩治最为妥当?”
薛如琢垂目,敛下眼底的杀意。
“上天有好生之德,但这奴才冲撞了太后娘娘,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她徐徐启唇:“依臣妾之间,不若刮花了他的脸,既不伤身,又可对他,也对下头伺候的宫人,起到警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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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只要这张脸毁容了, 便能消除隐患,新帝必然便认不出来了吧?
而且她以做好人的形式,保住了闻析的一条小命, 如此即便后面新帝追究, 薛如琢也完全可以摘得一干二净。
毕竟崔太后是奔着要取闻析小命去的, 若非她求情,只是毁个容而已,命重要还是容貌重要,孰轻孰重自是一清二楚。
崔太后想起那日裴玄琰的狠辣,哪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其实心中多少也是有点畏手畏脚的后怕。
虽是亲生的儿子, 但如今的裴玄琰, 早已不是儿时的晋王世子, 也不是袭了晋王之位的藩王。
而是一国之君, 是手握生杀大权,至高无上的帝王。
裴玄琰的骨子里有多冷漠, 没人比崔太后这个亲生母亲更为清楚。
所以崔太后转念一想,觉着薛如琢的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这小太监如今得圣宠,不就靠着有张清秀的脸吗?
倘若毁了这张脸, 必然很快便会被新帝厌弃。
而一旦他失了圣宠, 一个再低贱不过的小太监,杀他岂非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崔太后一挥手,“拖下去, 刮花他的脸。”
薛如琢不动声色的, 勾了下红唇。
便在两个宫人上前,架着闻析的同时,拿出了匕首, 尖锐的刀锋在他的脸上来回比划,寻找第一个下刀的口子时。
忽然一道疾风掠过耳畔,便随着宫人猝不及防的一声痛呼,手腕被石头极速而来的石头击中,在疼痛中,匕首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邱英已经大步冲上了前,高大的身躯挡在闻析的跟前,同时单膝朝着崔太后跪下行礼。
“末将参见太后娘娘!”
邱英几乎是一路提着一口气,在看到闻析被宫人架着,匕首在他的脸上比划时,邱英再也顾不上其他。
即便知道他先出手必然是冲撞崔太后,可看到闻析危在旦夕,倘若不出手,怕是便要毁容。
虽然他非常清楚,一旦出手,那么等待他的,就将是冲撞太后的严酷责罚,但他依然义无反顾,且没有一丝犹豫的出手了。
并且怕崔太后还会盯着闻析,他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挡在闻析的跟前,为闻析挡下来自于崔太后的所有怒火。
果然,崔太后当即便恼了:“邱英,谁给你的狗胆,竟敢阻挠哀家行事?”
即便是面对崔太后的滔天怒火,邱英也依旧坚定的挡在闻析的跟前,保持这单膝跪地拱手的姿势不变。
“太后娘娘恕罪,不知闻少监所犯何罪,冲撞了太后娘娘。”
崔太后冷声道:“哀家如何处置一个奴才,轮得着你一个外臣来置喙?邱英,别以为你是皇帝的得力干将,便能将手伸到哀家的头上来。”
“看在你忠心皇帝,更是为剿灭藩王立下赫赫战功,此番你之举,哀家便能取你性命。”
“哀家只给你一次机会,立刻给哀家滚开,否则哀家第一个拿你开刀。”
即便崔太后都如此威胁了,邱英的身姿却依旧不动如山。
“末将冲撞太后娘娘,自知万死,太后娘娘如何惩治末将,末将都不会有二话。”
“但闻少监身子弱,却是受不住任何责罚,且闻少监如今乃是推行新政的主力军,倘若有任何闪失,陛下必然会深究。”
邱英以头抢地:“还望太后娘娘三思!”
崔太后怒火中烧,“怎么,你这是拿皇帝来压哀家?好,真是好得很!既然你非要寻死,哀家便成全了你。”
“来人,将这逆臣给哀家拖下去,杖责五十!”
通常而言,二十棍能要了人半条命,三十棍则是冲着人命去的。
哪怕邱英是武将,身体底子比一般人要好,但五十棍下去,他必死无疑。
闻析有点急了,想要开口,但邱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