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回家,她想,但我也不敢留在这里太久。狼林的安静让她不安,阿莎整个生命都在铁群岛和船上度过,大海从来都不沉默。波浪冲击磐石海岸的声音刻在她的血液里,但深林堡没有波浪……只有树,无边的树木,士兵松和哨兵松,山毛榉、白蜡树和古橡树,栗树、铁木树和冷杉。这些树发出的声音比大海更轻柔,而且只有当风吹过时她才能听到;然后叹息声似乎从她四面而来,好像那些树木正在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互相低语。
今夜,低语声似乎比以往更大声。一阵风卷过枯黄树叶,阿莎告诉自己,光秃的树枝在风中吱嘎作响。她转身离开窗户,离开树林。我需要让双脚再次踩上甲板,或者不行的话,一些食物填饱肚子。她今晚喝了太多的酒,但是吃的面包太少,而且没有吃那些大块的血红烤肉。
月光足够明亮让她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她穿上黑色的厚马裤,棉束腰短上衣,和一件绿色的覆有重叠的圆钢片的皮质背心。留下科尔继续他的美梦,她蹑手蹑脚地走下城堡外面的阶梯,台阶在她的光脚下咯吱作响。城墙上一个走动的哨兵发现她在往下走,向她举矛示意,阿莎用口哨回应他。当她穿过内院到厨房时,盖伯特·葛洛佛的狗们开始吠叫。好,她想,狗叫声可以淹没树木的声音。
当特里斯·波特利走进厨房时,她正在从一圈大如车轮的黄色奶酪切下楔形的一条。他裹在一件厚厚的皮斗篷里,“我的女王。”
“别嘲弄我。”
“你会一直占据我的心。即使再多的傻子在选王会上朝你嚷嚷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我该拿这个男孩怎么办?阿莎不怀疑他的投入地爱。他不但在娜伽山上作为她的拥护者大喊着她的名字,而且后来,他甚至放弃自己的头领之位、亲人和家庭穿越大海加入她。他倒不是敢公然藐视攸伦。鸦眼带着船队出海时,特里斯只是故意落在后面。当其他船只从视野中消失时,他改变了航向。然而,那样也需要一定的勇气;他再也不能返回铁群岛了。“来块奶酪?”她问他,“这儿也有火腿,和芥菜。”
“我想要的不是食物,我的女士。你知道。”特里斯在深林堡让自己蓄了厚厚的棕色胡子,他声称这能让他的脸保持温暖。“我从瞭望塔上看到你了。”
“如果你是在守卫,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克罗姆(Cromm)在上面,还有‘号角’哈根(HagentheHorn)。在月光下,我们需要多少只眼睛盯着沙沙响的树叶?我们需要的是谈一谈。”
“再一次?”她叹息,“你知道哈根的女儿,红头发的那个。她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驾驶着自己的船,还有着漂亮的脸蛋。十七岁,而且我看到过她看你的眼神。”
“我不想要哈根的女儿。”在仔细思考她的话之前,他差点儿就要抱住她,“阿莎,是时候走了,卡林湾是唯一能阻挡敌人攻击浪潮之地。如果我们留在这儿,北方人会杀死我们全部,你明白这一点。”
“你让我逃跑?”
“我让你活着,我爱你。”
不,她想,你爱的是只生活在你脑海中的天真少女,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受惊小孩。“我不爱你,”她直白地说,“而且我不会逃跑。”
“在这里,你紧抱着不放的除了松树、泥和敌人还有什么?我们有自己的船队。跟我一起起航吧,我们会在大海找回新生。”
“作为海盗?”这很有诱惑力。让群狼在它们的阴郁森林嚎叫,重新夺回开阔的大海。
“作为贸易者,”他坚持道,“我们像鸦眼所做的那样向东航行,但我们将带着丝绸和香料回来,而不是龙之号角。一次到玉海的航程,就会让我们像诸神那样富有。我们可以在旧镇或者某个自由贸易城邦买一套牧师住宅。”
“你,我和科尔?”在提到科尔的名字时,她看到他畏缩。“哈根的女儿可能喜欢跟你航行到玉海。我仍然是海怪之女,我的使命在——”
“——哪儿?你不能返回铁群岛。除非你打算屈服于你的丈夫大人。”
阿莎试着想象自己和‘铸铁者’艾里同床,压在他的大块头之下,忍受他的拥抱。他总好过‘红浆手’或‘左手’卢卡斯·考德。‘破砧者’曾经像巨人那样咆哮,强劲的让人害怕,极度的忠诚,完全毫无畏惧。也许没那么糟糕,他可能死于第一次试图尽自己作为丈夫的职责之时。那样她就成了她的艾里的寡妇,而不是艾里的妻子,结果可能更好或者更糟得多,这取决于他的孙子们。还有我的叔叔,最终,所有的风都会把我吹向攸伦。“我有人质,在哈尔洛岛,”她提醒他,“而且我还有海龙角……如果我不能继承我父亲的王国,我为什么不自己开创一个?”海龙角以前一直不像现在这样少人居住,它的群山和沼泽之间仍能看到一些古老的遗迹——先民遗留下来的古代要塞,高地上还有森林之子留下圈状的鱼梁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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