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她问道。“你有什么冤屈还是什么请求?你要我们做什么?”
他紧张地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我…我带来了…”
“骨头?”她不耐烦地说道。“烧焦的骨头?”
他拎起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那是些骨头,焦黑的断骨。长些的已被弄破吸走了骨髓。
“是黑色的那个,”男子用吉斯话低声说道。“那个长翅膀的幽灵。它从天而降,然后…然后…”
不…。丹妮战栗起来。不…不…不…不…
“你聋了吗?蠢货,”雷兹纳克冲他嚷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明天去找我的理事,他们会赔你的羊。”
“雷兹纳克,闭嘴,”巴利斯坦爵士低声说道。“睁眼看看,那些不是羊骨。”
不是,丹妮明白,那是一具孩子的尸骨。
千仞苍茫绝壁下,一头白狼在晦暗山林里穿行。月亮滑过他头顶上交错纷乱的秃枝,在星空中一路尾随。
“雪诺,“月亮低语。
狼并不回应,雪在他脚下吱扎作响。风叹息着吹过林间。远方,同胞弟妹的呼声召唤着他,他们血脉相连。
他们也在狩猎。他的黑毛兄弟在飘风骤雨中撕食一头大山羊,体侧被长角划开一道沟槽;但雨水洗去了血迹。另一个地方,他的小妹正举头向月高歌,上百只体型较小的灰色亲族也暂停捕猎加入合唱。那边的丘陵地比此间更温暖,乐趣也更多。许多夜晚,她的群落饱餐牛、羊、马匹——人类的牲口;有时甚至是人本身。
“雪诺,”月亮又叫了一声,叽叽咕咕地。
白狼循冰崖底下的人迹轻捷前行。血肉骨头的口感仿佛出自自己的齿颊,而上百亲族的歌唱萦绕在耳边。但他失去了一个兄弟:灰毛、带着阳光味道的那个。当初他们一胞六胎,五个闭着眼睛在死去的母亲身边啜泣;当他的小伙伴们从死去的奶头上吸取冷奶的时候,他——白毛的这一个,用颤抖的腿脚爬向树林。六个剩下四个,如今又有一个逝去无踪。
“雪诺,”月亮坚持不懈。
白狼逃离它,似一枝白箭飞越寒冰,奔向太阳落山的夜晚之地,一路呵气成霜。无星的夜里,这道巨崖深沉仿佛岩石,高高耸立的大片黑暗分割天地;但月出之后它又晶莹闪亮,如同冰冻的溪流。狼毛既厚重又蓬松,但当风沿着冰面吹来,什么毛皮也抵挡不住那种寒气。不过他还见识过更冷的风。那是早先通过他灰毛、带阳光味道的兄弟感受到的。
“雪诺。”树杈上掉落一枚冰凌,白狼循声望去,露出利牙。
“雪诺!”狼耸起背毛,周围的林木渐渐消融。“雪诺,雪诺,雪诺,”叫声伴着拍翅声,一只乌鸦从昏暗中飞来。
它噗通一声落在琼恩·雪诺胸口上,两爪乱扒一通才立住。“雪诺!”它扑着翅膀直冲他脸上嘶叫。
“我听见了。”室内昏暗,床板死硬。黯淡晨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又是一日苦寒天。他的狼梦里从来只有夜晚。“你就这么叫醒莫尔蒙?劳驾动动窝,别挡我脸上。”琼恩从被窝里拱出一只手赶乌鸦。这只老不要脸的杂毛大鸟一点不怕人。
“雪诺,”它叫着扑翅飞上床柱,“雪诺,雪诺。”
琼恩一把抓起枕头扔过去,但乌鸦又飞了。枕头打到墙上裂开,填料散得到处都是;这时忧郁的艾迪探头进来。
“打扰,”这位侍从在纷飞的羽毛中从容开口:“大人早餐想来点什么?”
“玉米,”乌鸦叫道,“玉米,玉米。”
“烤乌鸦。”琼恩提议。“加半品脱麦酒。”
“三粒玉米和烤乌鸦,”艾迪说。“很好,大人。可是今早哈布做了煮鸡蛋、黑香肠、梅干炖苹果。梅干炖苹果妙极了,当然梅干除外。我自己从来不吃梅干。唉,有一次哈布把这玩意剁碎了和栗子还有胡萝卜拌一起填在母鸡里。所以绝对不能相信厨子,你怕什么他就拿什么修理你。”
“回头再说。”早餐可以等,史坦尼斯不能等。“昨晚战俘营有情况么?”
“自从你给守卫派了守卫之后就没有了,大人。”
“好。”上千野人被关押在长城下,都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率部下骑士击溃曼斯雷德的乌合之众后抓来的俘虏。囚犯里有不少女人,有些卫兵把她们偷回去暖床。王党、后党,都一个德性,有些黑衣兄弟也跃跃欲试。男人毕竟是男人,何况方圆几千里地面再没别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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