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激我与他争辩,可这样的争论不是我所要的,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只能是一场无谓的拉锯战。
“你现在有多少钱?”我问。沃纳这个贪婪的家伙对他的财富颇为自负。
“四十岁时我会把一百万放在共同基金里;四十五岁时,将变为三百万;五十岁时,一千万。到那时我就可以退休啦。”
这些数字我们耳熟能详,大的法律公司都差不多。
“你怎样?”他边切着上等鸡肉边问我。
“让我想想。我今年三十二岁,净收入差不多五千美元;三十五岁时,如果我努力工作,节约开支,大约有一万;到我五十岁时,我应该有两万存款。”
“那是预料之中的事,过十八年的穷日子。”
“你对贫穷一无所知。”
“那不见得。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贫穷就意味着廉价公寓,一辆伤痕累累的旧车,破烂的衣裳,没有钱周游世界,没有存款也没有投资,没有退休,没有安全感,什么也没有。”
“太棒了。你恰好证明了我的观点,你确实不懂什么是贫穷。你今年能挣多少?”
“九十万。”
“我挣三万。如果有人逼你为这个数目工作,你会怎样?”
“自杀。”
“我信,我真的相信你会拿把枪掀掉自己的脑壳,如果你只挣三万的话。”
“你错了,我会服药。”
“胆小鬼。”
“那样廉价地工作我实在受不了。”
“噢,你能那样廉价地工作,但你不能那样廉价地生活。”
“一回事。”
“这就是你我不同的地方。”我说。
“我俩确实不一样,但这是怎样造成的呢,迈克尔?一个月前你和我一样。现在看看你——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满嘴服务人类拯救人类这一套昏话。你究竟中什么邪了?”
我深吸一口气,咀嚼着他问话中的有趣之处,他也放松下来。我们的教养不允许我们在公众场合吵起来。
“你真是个笨蛋,”他说看压低了身子,“你成为公司的股东指日可待。你聪明,有才华,单身,没有孩子。到三十五岁时,你每年能赚一百万。这个账你算得出来。”
“一切已成定局,沃纳,我现在对钱不感兴趣,我受了魔鬼的诅咒。”
“多新鲜的见解。让我来问你。打个比方,有朝一日你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六十岁了。你对拯救这个世界感到厌倦,因为它压根儿无法拯救。你一贫如洗,身无分文,没有公司,没有合伙人,没有一个当脑外科大夫赚大钱的妻子,没人理你,你怎么办呢?”
“我已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我有个大富豪哥哥,到时我会打电话给你。”
“如果我死了呢?”
“把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列在你的遗嘱上。”
我们埋头吃饭,谈话的兴致减退了,沃纳非常自信,只要给我一声当头棒喝我就会回到现实中来,对于我的误入歧途,只要指明其严重后果,我就会迷途知返,找一份真正的工作。“我会跟他谈。”我可以听到他对父母这样说。
他最后又问了我几个问题。十四街律师事务所的福利怎样?我告诉他很少,养老金呢?从未听说过。他极力主张我只干三五年,然后洗手不干,我谢了他,对于我的婚姻问题他出了个好主意,我应该找个志同道合的女人,但她必须有钱,娶了她。
我们在餐馆前的大街上道别。我向他保证我知道我正在干什么,我会没事的,我请他在父母面前报喜不报忧。“别让他们牵挂,沃纳,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
“如果断炊了打电话给我。”他故作轻松地说。
我向他挥挥手,然后离去。
派伦烧烤店是雾谷的一家通宵咖啡店,靠近乔治-华盛顿大学。它是夜不成寐者和新闻迷的流连之所,并以此著称,每天夜里十二点钟之前第二天的《邮报》就到了,午饭时分这个地方就像熟食店一样人满为患。我买了一份报纸在吧台前坐下,一眼望去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在埋头看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此时咖啡店里鸦雀无声。报纸在我进来之前几分钟刚到,三十个人在专心致志地阅读,就好像一场战争爆发时人们对报纸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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