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瓦多(36)

2025-10-09 评论

    不过真正让猫感兴趣的不是大厅上的小窗,而是那些厨房上方的小窗:它望著大厅时眼光放得很远,仿佛这些都是变了样以後的厨房食物,而原来应该是——既实际又在猫的理解范围之内——一只拔了毛的鸟或一条新鲜的鱼。厨房才正是虎斑猫要带马可瓦多(36)去的地方,或是出於大公无私的友谊,或是因为希望男人能在它的袭击中助它一臂之力。不过马可瓦多(36)一点也不想离开他那大厅上方美丽的视野:从一开始他就被周围的华丽所迷惑住,再来也是因为那裏有某些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由於他不再害怕被看到,所以继续往下探著头。
    在大厅中央,正好在那扇小窗下,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缸,是一只水族箱,裏面游著肥硕的鳟鱼。一位贵客走近,已秃的头顶闪闪发亮,穿著黑衣服,脸上还有一把黑胡子。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身著燕尾服的年老服务生,手上拿著好像要去捉蝴蝶的网罩。黑衣服先生神情凝重的望著鳟鱼,然後举起一只手用缓慢庄严的手势指了其中一条。服务生把网子潜入鱼缸,追逐被指定的鳟鱼,捕获,走向厨房,像举著长矛似的把装有挣扎的鱼的网顶在身前。黑衣服先生,严肃的奸像判了一个死刑的法官,走回去坐下,等待鱼上桌,裹了面粉的油炸鳟鱼。
    「如果我能找到办法从这上面丢条钓鱼线下去,然後让其中一只鳟鱼上鈎上马可瓦多(36)想:「他们不能告我偷窃,至多只是未经批准钓鱼而已。」於是,不理会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喵喵呼唤声,起身去找他的钓鱼工具。
    在毕亚利兹拥挤的大厅中没有人看见这装好鱼鈎和鱼饵的细长的线徐徐垂下直入鱼缸。鱼看见了钓饵,一涌而上。在一片混战中,有一只鱼咬住了蠕虫,立刻被拉上来,拉上来,离开水面,银光闪烁地抖动,飞向空中,飞腾於盛筵和冶盘推车之上,越过做鸡蛋薄饼的蓝色火焰,然後消失在小窗天外。
    马可瓦多(36)用专业钓鱼者的力道和弹跳拉起钓竿,想让鱼落在他的身後。而鳟鱼刚落地,猫就扑了上来。那只奄奄一息的生命便衔在虎斑猫的牙齿中。同一时间丢下钓竿跑去抓鱼的马可瓦多(36)眼睁睁地看著鱼被带走,还包括鱼鈎等所有东西。他身手敏捷地伸脚踩住钓竿,但撕扯的力量太强,以致於留下的只有钓竿,虎斑猫则带著鱼拖著身後的钓线逃之天天。背叛的猫!一溜烟就不见了。
    不过这一次它是逃下掉的:有那条长线供马可瓦多(36)追踪,并指出猫咪的路径。尽管他已经失去猫的身影,但马可瓦多(36)紧紧跟著线头:闪过墙头,越过小阳台,婉蜒盘旋过一扇大门,钻入一间地下室……马可瓦多(36)越来越接近猫的世界,攀爬上顶棚,跨过栏杆,他总来得及用眼角抓住——也许就在它消失的前一秒——那指示他小偷路线的灵巧的一划。
    现在那条线正往人行道的方向迂回前进,在车来车往之中,马可瓦多(36)追赶在後,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它了。他奋力一扑:哎,抓到了!就在线头要从一片栅栏间遁形之前,他抓到了。
    半生銹的栅栏和两堵攀附笋枢物的土墙後面,有一小片荒芜的花园,园子尽头有一栋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小别墅。厚厚一层枯叶覆盖著小路,积存在两株梧桐树的枝干下,还甚至在花园中堆起一座小山。一层落叶飘浮在一池绿色的水面上。四周屹立著高大的建筑物,摩天大楼成千上百扇的窗户奸像许多不赞同的眼睛,盯著那有两株树,稀疏的瓦片上满是黄叶,在交通繁忙的社区中央苟延残喘的一小方土地。
    在这个花园裏,栖息於柱头及栏杆上、躺在花坛枯叶上、攀趴在树干或屋檐上、停坐在四只脚上尾巴悬著问号、坐著舔拭脸鼻的是虎斑猫、黑猫、白猫、花猫、条纹猫、安哥拉猫、波斯猫、家猫、流浪猫、香喷喷的猫和长有癣疮的猫,马可瓦多(36)知道自己终於到达了猫国的核心,它们的秘密岛上。由於激动,差一点忘了他的鱼。
    那条鱼,用钓鱼线悬挂在一株树的枝桠上,留在猫所能及的范围之外:应该是绑架者为了防御其他猫,或为了炫耀这非比寻常的战利品的某些笨拙动作,才从它嘴裏掉下来的:线紧紧缠住而马可瓦多(36)下管怎么摇撼树枝都没办法解开它。同时一场激烈的斗争在猫群中展开,它们为了取得那不可及的鱼,或者说是为了试图取得该项权利而战。每一只都要阻止别只向上攀跳:这只扑向那只,在空中厮杀,互相缠滚,夹杂著嘶嘶声、哀鸣、哈气、凶残的猫叫,并在最後,一场大战在飒飒的枯叶旋风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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