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瓦多(8)已经转过街角在中庭清扫。
中庭的小孩作了一个雪人。“它没有鼻子,”其中一个小孩说。“我们放个什么东西。胡罗卜!”便各自跑回家里的厨房在蔬果中翻找。
马可瓦多(8)看着雪人。“就是这样,没办法分辨在雪下面的是雪还是被雪所覆盖的东西。可是有一种情况除外;人。因为他知道我是我,而不是在这里的这个东西。”
专注于他的沉思,以至于没听到屋顶上两个男人喊叫:“喂,先生,您移动一下位置!”他们是负责除去瓦片上积雪的人。然后在一瞬间,三百公斤的雪迎头落下。
小孩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胡罗卜回来。“哇!他们做了另一个雪人!”在中庭里有两个一样的玩偶,站得很近。
“我们帮两个都装上鼻子!”便把两条胡罗卜分别插在两个雪人脸上。
马可瓦多(8),死多于活地感觉到透过那层把他埋没和冰冻的白雪有人送来了食物,便咀嚼起来。
“我的妈呀!胡罗卜不见了!”小孩们都吓坏了。
其中一个最勇敢的并不放弃。他还有另一个鼻子可以换:一颗青椒。把它塞给了雪人,雪人狼吞虎咽地把青椒也吃掉了。
小孩们再试着放上一小根木炭当鼻子。马可瓦多(8)用尽全身力气把它吐掉。“救命啊!它是活的!雪人是活的!”小孩们全都跑光了。
在中庭的一角有排放热气的闸门。马可瓦多(8),迈着雪人沉重的步伐,把自己移到闸门上。雪一块块的溶化,顺着衣服往下流:重新出现一个肿胀并感冒鼻塞的马可瓦多(8)。
拿起铁鍬,主要是为了暖身,他继续在中庭工作。有一个喷嚏停在鼻头,就停在那里,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出来。马可瓦多(8)铲着雪,半闭着眼,而那个喷嚏始终卡在他的鼻尖。突然间:“啊……”,几乎隆隆震耳的:“……啾!”比地雷爆炸还要猛烈。由于空气急剧的变动,马可瓦多(8)被震撞到墙壁上。
可不是一点小变动:这个喷嚏引起的根本是一个龙卷风。所有中庭的雪扬起,纷飞有如暴风雪,然后被上方的漩涡吸进去,撒入天空。
当马可瓦多(8)从昏厥中重新张开眼睛,整个中庭都是空的,连一片雪花也没有。在马可瓦多(8)眼前出现的是一如往日的中庭,灰色的墙壁,仓库的箱子,那些日常的多角和满怀敌意的东西。
冬天过去了,它给人们留下了风湿病痛。午间微弱的阳光给人们带来了欢娱,马可瓦多(8)坐在公园里的一张长凳上看树枝发芽,以消磨时光,等着午后再去上班。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大衣的驼背小老头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他是里齐耶利先生,已经退休了。他孑然一身,一个人生活,也是坐在长凳上晒太阳的常客。这位里齐耶利先生不时地抽动一下身子,嘴里喊着:“哎哟!”他裹在大衣里的身躯显得更驼了。冬天的寒冷和潮湿使他落下了风湿病、关节炎和腰痛病,病魔一年到头不断地折磨着他。为了安慰这位可怜的老人,马可瓦多(8)就对他谈论起他自己和他妻子以及他的大女儿伊索丽娜患风湿病的各个不同阶段的情况,他那可怜的女儿健康状况极为不佳。
马可瓦多(8)每天都带着用报纸包着的午餐;他坐在长凳上,打开纸包,把已弄皱了的那张报纸递给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过来接的里齐耶利,并说道:
“我们看看有什么消息吧。”即使是两年以前的过时消息,他也同样有兴趣。
就这样,他们有一天读到了一篇介绍用蜜蜂毒汁治愈风湿病的文章。
“可能是用蜂蜜。”总抱乐观主义态度的马可瓦多(8)说道。
“不,”里齐耶利说,“这里说的是用毒刺的毒汁。”于是他又给他念了好几段。他们长时间地讨论着蜜蜂和它们的功用,还议论着采用这种疗法需花费多少钱。
从此以后,马可瓦多(8)走在街上时,总是竖起耳朵留心听着各种嗡嗡声,凡在他周围飞舞的昆虫他都盯着看。他注意到一只腹部饱满、身上带有黄黑两色条纹的黄蜂在空中盘旋一阵之后,就钻进了一个树洞里,随后其他的黄蜂从里面飞了出来:那种飒飒的响声和成群黄蜂的飞进飞出说明树干里有一个完整的黄蜂窠。马可瓦多(8)就开始捕捉起黄蜂来了。他随身带着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瓶底还留着足有两指厚的果酱。他打开瓶子,把它放在树旁边。很快就飞来了一只黄蜂,在瓶子四周嗡嗡地飞动,在果酱甜味的引诱下,它钻进了瓶子。马可瓦多(8)动作敏捷地用一个纸盖捂上了瓶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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