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陪审团(3)

2025-10-09 评论

    他是购物中心里一家计算机商店的售货员,如此而已。他或许打算进入某一所大学就读;他或许已经退学,却仍旧喜欢把白己当成一个半工半读的大学生。大学生的身份可能会使他感到舒服一点,赋予他的生活一种目的感,而且说起来也好听但他决不是大学生。不仅目前不是,而且在最近几年当中的任何时刻都不是。那么,他可以依赖吗?在这个房间里,这一问题已推敲过两次,每当在陪审员候选人名单上读到伊斯特尔的名字,他的面孔在屏幕上出现时,他们都要议论一番。这是一个无害的谎言,是他们得出的初步结论。
    他不吸烟。那家计算机商店有一条严禁吸烟的规定。但有人看见(但未用相机摄下)他和一位女同事在露天饮食店吃墨西哥玉米卷时,那位同事在喝下一瓶柠檬汽水的当儿连抽了两支烟,而他并未有任何反感的表示。这说明,伊斯特尔至少不是反对吸烟的狂热分子,照片上的伊斯特尔,面容清瘦,皮肤晒成了棕褐色,正闭紧双唇微笑。他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商店工作外套,里面的白衬衫领口的纽扣未扣,但系着的条子领带却十分雅致。他显得整洁而又精神。偷拍了这张照片的那位仁兄,假装要购买一件已被淘汰了的小玩意,曾亲自和他讲过话;据他报告说:伊斯特尔伶牙俐齿,乐于助人,见多识广,是位挺讨喜的年轻人。他胸前挂着的名卡上标出的职务是共同经理,可是在这家计算机商店里,同时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挂着这一头衔。
    在偷拍了这张照片的第二天,一个身穿牛仔服的年青漂亮女人,走进了这家商店。她在软件附近转悠的当儿,居然点燃了一支香烟。尼可拉斯·伊斯特尔碰巧是离她最近的一位售货员或者共同经理或者随便什么角色。他彬彬有礼地走到这个女人面前,请她不要在此吸烟。她装出一副不高兴、甚至受了侮辱的模样,竭力找他的碴儿,向他挑衅。他却依然不动声色,有理有节地向她解释店里有条严禁吸烟的规定。她在别的任何地方抽烟都行。
    “抽烟是不是让你讨厌了?”她抽了一口,问道。
    “那倒不一定。”他答道,“可是会让本店老板讨厌的。”他接着又再次请她把烟熄掉。她确实想买一台新出的数字显示式收音机,她解释道,所以能不能请他拿一只烟缸来。尼可拉斯从柜台底下拿出了一个软饮料罐,二话没说,从她手上夺过香烟就把它按灭。他们就各种各样的收音机聊了20分钟。
    她挑了又挑,拣了又拣,一边肆无忌惮地挑逗他,而他也作出了热情的反应。付过收音机的款子以后,她把电话号码留给了他。他答应给她打电话。
    这段插曲前后持续了24分钟,整个的对话全被藏在她坤包里的微型录音机一字不漏地录下。就在伊斯特尔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接受大律师和专家们审视的当儿,这段录音带已放过两遍。她写的书面报告也己经归了档。这份长达6页的用打字机打出的报告,记录了她对一切的一切所作的观察结果,从他脚上的鞋子(旧耐克鞋)、呼出的气味(桂皮口香糖)、所用的词汇(大学水平)一直到他按熄香烟的方式。照她看来,他从未吸过烟;而在这一方面她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们凝神倾听着他那愉快的声调,他推销商品时的花言巧语,和他那富有魅力的闲侃。他们喜欢他,他很聪明,而且又不讨厌烟草。他并不是他们心目中陪审员的样板,可他确实值得他们关注。
    作为待定的第56号陪审员,伊斯特尔的问题是,他们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他来到墨西哥湾区显然还不到一年,而他来自何处,他们却一无所知。他的过去完完全全是个谜。他在离比洛克西法院大楼8个街区的一幢公寓里——他们已拍了那幢公寓的照片——租了一套一居室的房间;他起初在海边一家赌场里当跑堂,不久就爬到了21点发牌人的位置上,可是两个月后却又辞了职。赌博业在密西西比州合法化之后,湾区在一夜之间便冒出了许多家赌场,涌出了一股新的繁荣的浪潮。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寻找职业,因而尼可拉斯·伊斯特尔来到比洛克西,是和其他成千上万人一样为了谋生,这样假定完全合情合理。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干吗那么迫不及待地办理了选民登记手续?
    他开的是一辆1969年型大众牌小汽车,这辆车的照片现在取代了他的面孔,正出现在屏幕上。真妙!一个27岁的光棍,一个自称的半工半读大学生,开这样一部老爷车。和他的身份真是再相称不过啦。保险杠上什么也没有贴。上面没有一点儿迹象可以说明他的政治倾向、社会意识或者喜欢哪一个球队。没有在大学停车场上准许停车的标记。甚至连一张褪了色的汽车经纪人的贴花也没有。对他们来说,这辆车毫无意义,只不过证明它的主人是个穷小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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