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尼可拉斯走进房间,露·戴尔立即快手快脚干完了手上的活。尽管他愉快地笑着向她招呼,几天来发生的那几次小小的冲突,却使她余怒未消。他倒了一杯咖啡,打开了一张报纸。
不出尼可拉斯所料,退休上校佛兰克·赫雷拉刚过8点就到了休息室,几乎提前了整整1小时。他手里抓着两份报纸,其中之一便是《华尔街日报》。他本想一个人在此清清静静地看看报,但看见尼可拉斯,却还是勉强朝他笑了笑。
“早上好,上校。”尼可拉斯热情地招呼道,“你来得真早呀。”
“你也不晚哪。”
“是的,我睡不着。老梦到尼古丁和发了黑的肺。”尼可拉斯一边读着体育消息,一边说。
赫雷拉搅着咖啡,在桌子对面坐下:“我当兵的时候,抽过10年烟。”他坐得笔直,挺胸收肩,目光平视一副时刻准备跳起来立正的姿势,“可我还是自觉地戒掉啦。”
“有些人就是戒不了,例如雅各布·伍德。”
上校不屑地咕哝了一声打开一张报纸。对他来说,改掉一个不良的习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关键在于毅力。只要脑袋下了命令,身体啥事儿都能干成。
尼可拉斯翻过了一页报纸,问道:“你是为什么戒烟的呢?”
“因为吸烟没有好处。这并不需要天才,谁都明白嘛。香烟会要你的命的。”
在开庭前进行的书面调查中,这位退休上校如果也这么直言不讳。他就不会坐在现在这个地方了。那些问题尼可拉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上校对吸烟现在如此反感,或许只能说明一点,他很想当这个陪审员。他是个退休的老兵,大概打高尔夫已经打得厌倦,对自己的老婆也已经感到腻味,因而想找点儿事情干干,而且他显然对某种事心怀不满。
“如此说来。你是认为应该禁烟的了?”尼可拉斯问道。这个问题他已经自问自答了成百上千遍,而且对每一种可能的回答,都已准备好合适的对付办法。
赫雷拉上校慢慢地放下报纸,又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大口咖啡。
“否。我认为人们应该有点头脑,不要在几乎30年当中每天都抽3包烟。这能指望有什么好结果?健康的身体?”他的语调充满讽刺。毫无疑问,他来担任陪审员时,早已是成竹在脚,有了固定的看法。
“你是什么时候才有这种见解的?”
“你怎么这么笨!有这种看法是很平常的嘛。”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法庭事前审查那会儿,你本该把你的看法表达出来的。”
“什么法庭审查?”
“挑选陪审员的时候,不是问过我们许多这样的问题吗?我可记不得你曾经吭过气。”
“当时不想说。”
“你应该说。”
赫雷拉脸变得通红,直想反驳,却又犹豫了起来。伊斯特尔这个家伙毕竟懂得法律,至少比陪审团其余的人懂得多。自己或许的确是干了一件错事,而伊斯特尔或许有法子打个小报告,把自己逐出陪审团,从而让人看不起,甚至被关进监牢,或者遭到罚款。
可接着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们不应该讨论本案,不是吗?那么伊斯特尔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向法官报告呢?他要是把在陪审团休息室听到的东西报告给法官,那他自己就难免会遇到麻烦。一想到此,赫雷拉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我来猜猜看。你大概是想使劲儿让陪审团作出对原告有利的裁决,叫被告付出大笔的惩罚性赔偿吧?”
“不对,赫雷拉先生。我和你不同,还没有一定的看法呢。我们才听了3个证人的证词,而且全是原告方面的证人,所以有许多证人还没有作证呢。我想我将在听完双方证人的证词以后,再理出头错,得出结论。我想宣誓的时候,我们就是这徉保证的。”
“对,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看法不是固定不变的,真的。”他突然对报纸的社论产生了兴趣。
这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霍尔曼·格里姆斯先生拿着手杖在前面探路,迈步跨进房来。他的身后跟着露·戴尔和格里姆斯太太。尼可拉斯像平时一样连忙起立,去为这位陪审团团长倒咖啡。现在,这已是固定不变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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