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吗?”娜斯佳很惊奇,“又在锻炼身体吗?”
“是啊,”将军点了点头,“马克西姆开始状态不佳了。去年高考前,他每天还锻炼,可现在上了大学后变懒了,觉得最可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以游手好闲了。昨天我让他做俯卧撑,结果并不乐观,他只做了二十五个就完蛋了。这样能有什么用?”
“那您自己能做多少个呢?”娜斯佳感兴趣地问。
“我嘛,阿娜斯塔霞,每天三百个,所以,我为我的儿子感到羞耻。我不推卸自己的责任,不应该对他放任自流,但最主要的是及时察觉。马克西姆,开始锻炼吧,我和阿娜斯塔霞在你旁边遛一遛。”
小伙子无奈地挥了挥手,深吸了一口气,慢步跑向林荫深处。
“您太严厉了,伊万-阿列克赛耶维奇。”娜斯佳摇了摇头,“您十八岁的时候大概也就勉强能做二十五个吧。”
“连十个都坚持不下来。”将军笑了,“我小时候长得最小、最瘦,总是挨邻居孩子们的打,他们经常抢我的夹肉面包,抢大人给的看电影、买冰淇淋的零钱。等我到了十八岁,那时候对体形并不看重。那是60年代中期,当时,要想成为现代的时髦人物,得熟读好多诗和吟游诗人的歌,得出外旅行,得在篝火旁弹吉他唱歌,得去彼得堡看白夜,得有成为地质学家的理想。您不会记得这些的,您当时大概也就只有五六岁吧?”
“是的。这些事儿我是不知道,但从父母嘴里听了不少。”
他们顺着马克西姆跑步的方向沿着林荫路默默走了一段。娜斯佳并不想说话,所以扎托齐尼不急着提问她反倒很高兴。看样子今天天气暖和、阳光灿烂,公园里的空气也很湿润、芬芳。娜斯佳想,要不是自己总这么忙,又具有这么一种发自天性的病态的懒惰的话,她本可以从生活中得到许多小乐趣的,喏,比方说,早晨在郁郁葱葱的林荫道上散步,享受清晨凉爽清新的空气。每次休息日早起和伊万散步,她都气恼得恨不得要掉泪,但后来又每次都对他能把她拖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到高兴。
将军的声音打断了她安详惬意的逻思。
“身体不要前倾,马克西姆!双肩放松!对,就这样,好样的。怎么样?阿娜斯塔霞,我等着听汇报呢。你对戈托夫齐茨印象如何?”
“印象很复杂,伊万-阿列克赛耶维奇。可对我说的话,您得宽容一点,要给以理解。他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妻子死了,所以他目前的行动和以前的他相比有点不太正常,而这是十分自然的。他现在很消沉,也很抑郁。据我观察,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基本上不出家门。应该看到,只有工作才能使他摆脱这种抑郁状态,这也正是他的可敬之处。他热爱自己的工作,与这份工作休戚与共、息息相关。这或许已经成为他生活中惟一剩下的东西了。他死死地抓住它,就像抓住一个使他能不致沉没在苦海中的救生圈一样。”
“他有一个儿子,他对儿子的事讲得多吗?”将军问。
“一般不说。有一次我问起他的这个孩子,他说,儿子在英国学习,住在尤丽娅-尼古拉耶芙娜亲戚家里。他没叫儿子参加葬礼,怕孩子受到伤害。就这些,再就一句话也不说了。怎么,他儿子有什么问题吗?您听到别的什么消息了?”
“没有,没有,我得到的信息和您一样。关于孩子,戈托夫齐茨并未撒谎,一切正如他对你所说的那样。可能他认为儿子已经彻底脱离家了。孩子将在英国上学,中学毕业上一所有名望的大学,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有钱,足够支付儿子受教育的费用。既是这样,指望小戈托夫齐茨居然想要回到俄罗斯是可笑的。戈托夫齐茨呆在这儿干吗?没有妻子,没有孩子,剩下的就只有他的职业。对不起,我打断您了。请继续说下去。”
“作为一个有一技之长的人,他很想给人留下好印象,这一点我们刚才已经搞清楚了。确实,妻子死后,对他来说工作摆到了首位,所以,他非常希望能被接受到您这里来工作,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继续当个体开业的心理分析医生的话,就意味着他还得呆在作为诊室的自己家中这个封闭的圈子里。而他希望能改变环境。当然,他也可以到哪个诊所、研究所或是什么中心去工作,比如去戒毒中心或者自杀未遂者疗养中心什么的,这类五花八门的中心莫斯科多的是。但也许他对到内务部工作更感兴趣,这个地方更吸引人,也更有前途。我认为这些情况对他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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