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让别人写!谁愿读呢。”
“为什么这样?”
“因为托米林娜笔下的人物都是贯穿性的,只有她才能精确记住,下一部作品写的是什么。而一个无关的剧作家却会被搞晕了头的,第一部电影我来拍,可以后怎么发展——天知道。为了拍好第一部电影,他如此设置安排了他们的命运,以致以后的影片统统无法再拍了,因为,前一部影片的剧作家把我需要的所有人物都给杀死了,或送到国外常住去了,或是让他们相互之间吵了架了。您可以相信这种事我经历过。”
多罗甘不说话了,大约是在关注煮咖啡的过程吧,娜斯佳为活动一下久坐软椅酸麻的后背,站起身来,她一转身看见安乐椅上方悬挂着一幅瑞典著名女演员的油画肖像。画布下角那潇洒的英文签名说明这是赠给这位制片人的一份礼物,原来这位女演员曾与之有过一段轻松愉快的合作。“也是,”娜斯佳笑着想道,“他拍过的演员还这么有名呐,或许他在自己那个圈子里还是很有名气的呐。可我,您瞧,又落后于生活了,居然从未听说过他。”她沿着墙壁踱起步来,扫视着书架上的书籍。雷娜-克莱尔的《电影艺术沉思录》、让-萨杜里两卷本的《电影艺术史》及国外剧作家的书籍——看见这类书,她心里就变得温暖惬意。在娜斯佳度过童年的那幢房子里,书架上也曾放着这一类的书,也是出版于60年代的同一类书。刹那间她又想变作一个小女孩,回到从前住过的那幢房子里,好让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好让她的心里不致那么空虚郁闷;好让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好让一年当中不要有长达三个月的冬季;好让她不要经历她所经历过的那种恐惧和绝望;好让她能和列什卡跟从前一样,一连数小时、数昼夜地聊呀聊;好让她不那么怕动身到父亲那儿做客……
可是,多罗甘走出厨房了,她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了。
“我依然不明白,”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下子便介入到情境中去,说,“为什么剧作家不能写一个好剧本呢。让她把所有小说读一遍,不是就弄不混书中人物了吗?”
“嘿,你可是个理想主义者,”伏谢沃洛德-谢苗诺维奇摇头说道,“我不是对你说过,我不想拍五部电影吗,说过吗?”
“说过。”她边倒咖啡边说道。
“难道我说过,我有能拍五部电影的资金吗?我说过这种话么?”
“没说过。”
“您瞧,五部电影——这是一个大工程。说得夸张点儿,是个系统工程。换句话说,是一种美丽而又无法实现的幻想。要想把这种幻想付诸实现,必须找到拍摄第一部影片的资金,拍好它,卖好它,从中获得利润,好向投资者证明,试产品是成功的……您知道什么叫试产品吗?”
“尝试制造的最初成品。对吗?”
“对。就这样,试产品成功了,设计很有生命力,那就可以着手烤第二张馅饼了。我不可能跟人订购五部脚本,您明白吗?我只能订购一部。但如果只写一部剧本,那她便会只读一本书。假设我要求在动笔之前,先把托米林娜写的所有小说都读一遍的话,他或许会把我打发得远远的;或许索要达到天文数字的稿费,因为读书需要时间,还需要付出精力牢记细节;或许要求参与整部系统工程。但无论是第一种、第二种还是第三种,我都不能接受。”
“有关第一种和第二种,我同意。只是第三种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让同一个剧作家搞这整个系列呢?”
“我可以这么做,可以。但事先许诺,这我做不到。电影制作这是一种生产,而不是一个养老院。参与影片制作的人,应当是能以最好方式制作这部影片的人,而不是与制片人关系亲密的人。其实,这一点我已经告诉过您了。我可能根本就不喜欢这位剧作家和人作方式,他可能不遵守期限,可能与导演和我没有共同语言。是呀,最后,可能连原作者也不喜欢剧作家对其作品所作的改编。比方说托米林娜太太把她一部作品的电视剧改编权卖给了我们,而我们拍了部电影,电影拍得很成功,可塔姬雅娜-哥利戈利耶芙娜却说,我们把她的构思给搞糟了,她不愿让我们把她其余的孩子也给糟蹋了。这下可完了,阿娜斯塔霞-帕芙洛芙娜。改编其他四本书的权力我们已经永远得不到了。从托米林娜那里把五本书的权力一下子买断,这我做不到,我没有这么多钱。换一个剧作家,同样我也做不到,因为我和他就五本影片的改编问题签有协议,一旦破坏协议,我得交纳违约金,而我连交纳违约金的钱都没有,这样一来我还能剩下什么呢?幻想破灭。剩下四本好书和四部拍不成的好片子。所以,我需要托米林娜,需要她本人。我求求您啦!如果您不反对,我这就给您跪下好吗?”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