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薄情(34)

2025-10-09 评论

    “的确,婚礼办不成,我很高兴。”她幸灾乐祸地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韦罗尼卡,那是为什么?您不喜欢埃利娅?”
    “埃利娅倒没什么,她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我只是觉得,我儿子现在结婚还为时过早。他不是好丈夫,没有能力养家糊口。”
    “瓦列里27岁了,难道还不该成家?”科罗特科夫不胜惊讶地问道,他可是民警学校一毕业就结婚了,那时他只有21岁。
    韦罗尼卡对这善意反问的反应却使他很窘。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主人缄口不言,只是把视线转向一旁。尤拉神经紧张地猜想,自己可能出言不当,冒犯了老人。得尽力改变这尴尬的局面。他突然觉得,作为27岁儿子的母亲,韦罗尼卡似乎太老了点,她已经70岁了。43岁才生儿子?这可是罕见的事,莫非……于是他问道:
    “瓦列里是您的独子吗?”
    老人顿时脸色煞白,她那涂了红色唇膏的双唇在土灰色的脸部的映衬下似乎变成了青紫色。
    “您是来谈婚礼的,还是要了解我的家庭?”她故意提高了声调,语气里却透着紧张和恐惧。
    “我只是想,您对瓦列里的婚姻持反对态度或许与您其他子女在婚姻上的不幸有关。对吗?”
    “不,”韦罗尼卡断然否定,“我没有别的子女。瓦列里是独生子。”
    “请谈谈他的父亲。”科罗特科夫刚出口的话似乎触到了她的痛处。
    老太太的面孔变得更难看了,布满皱纹的双手紧攥,十指交叉在一起,仿佛任何力量都不能把它们分开。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我不想跟您谈起曾是瓦列里父亲的那个人。再说,他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话谈不下去了,总是存在某种无法形容的障碍。科罗特科夫很着急。很显然,图尔宾的母亲对他有所保留,但要不要设法让她心平气和地继续谈,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环视四周,竭力想从室内陈设和氛围的某些重要的细节中找出点话题,好让谈话继续下去,不至于冷场。他一眼就看出,这家人的生活并不富裕。家具都是最基本的,一件多余的也没有。书籍虽然相当多,但也都是“标准定价时期”出版的平价书。一台便携式黑白旧电视,孤零零地勉强摆放在窗台上,一条电线拉到敞开的气窗口,作为自制天线。
    科罗特科夫掏出手绢,用力擦手,还时不时地皱皱鼻子,显出不满意的样子。
    “我能洗洗手吗?”他终于开口说,并歉意地微笑着站了起来。
    韦罗尼卡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把他领到浴室。尤拉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往手上擦肥皂,同时不动声色地察看着洗手池上面那已裂了缝的镜子,还有那把廉价的火星牌刮脸刀架,这是十年前市场上卖的那种,记得当时的价钱是两卢布30戈比。十年前,瓦列里才17岁,这大概是他的第一个刮脸用具,一直用到了今天。浴室内有些地方的瓷砖已经脱落,浴盆的瓷面上满是黄斑。一眼就能看出,这所住宅已经多年没有维修了。
    “您早就住这套房子吗?”他似乎是在随便问问。
    “刚一年多。”
    “这之前呢?”
    “以前我们住在马里纳小树林那边。”
    科罗特科夫暗自思索,真奇怪,马里纳小树林离和平大街不远,交通便利,商厦林立,是个方便的好地段,干吗搬到这个窄窄巴巴连电梯都没有的“赫鲁晓夫贫民窟”①来?这儿可是空气严重污染的工业区。
    ①指赫鲁晓夫执政时期大量建造的房间很小的五层楼房住宅区——译者注
    他绞尽脑汁搜索话题,想跟女主人谈下去,又不致引起她的反感,同时又能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线索。然而,一小时过去了,却毫无成效。看来,韦罗尼卡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科罗特科夫对她耍尽招数也未能奏效。
    “您是否知道,瓦列里和埃利娅什么时候再去登记?”已走到门口的他不甘心地问道。
    “他们不会去了。”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不友好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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