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薄情(72)

2025-10-09 评论

    “什么,也没有丈夫、父母?”帕维尔惊奇地问道。
    “什么人也没有。父母过世了,我又没结过婚。”
    “真没想到,”他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这么多财富,竟没有人来继承。太遗憾了。”
    他在房间里串来串去,细看着那些画,赞赏地哼哼着。她跟在他身后,自豪地告诉他,哪一幅是她祖父在巴黎拍卖会上买的,哪一幅是作者亲自赠送给祖父的,哪一幅又是祖父的和父亲花了不少钱专门请人画的。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帕维尔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老实说,她也不希望他走。后来的事就模模糊糊记不清了。早晨,她一觉醒来,感到身边有个什么人的身体。她慌忙翻了个身,一下子惊呆了。她和停尸间的卫生员过了一夜。天那!她这个贵族的孙女、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著名建筑师的女儿、医学院副教授,竟在一个醉鬼小青年的怀抱里失去了童贞!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不,不!
    她很快推开熟睡的帕维尔,他还迷迷糊糊地弄不明白,为什么她生那么大的气,为什么赶他走。
    “帕维尔,你给我走。”她气呼呼地说,看也不看他,“请你快点儿走,我得去上班。”
    他被激怒了,但没露声色。有什么大不了的!该说声谢谢,这么大年纪让你尝到了男人的滋味,要不死了也还是个处女。临走,趁女主人没看见,他把一只放在小匣子里镶有钻石的名贵戒指塞进口袋里。
    从那以后,因为偷了戒指,他便没再在韦罗尼卡家露面。大约过了一年,他因流氓罪第一次被捕入狱。他在牢里蹲满了两年,又回到了那个停尸间。愿意干这份工作的人,就是大白天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因此,这里即使是被判过十次刑的人也收留,更别说只判过一次的了。他只能得到莫斯科郊区户口,不过对此他并不介意。1980年他又坐了牢,这一次是因为他在停尸间的女尸身上发泄性欲,不论是年轻的还是上了年纪的。当时碰到一位非常年轻的辩护律师,很想在法庭上表现一下自己,竭力使法庭相信,流氓行为的特征是从事一些凌辱社会道德的行为,即那些社会公众可以看到的行为。而被告斯米季延科却是偷偷地犯下他的过失,竭力不让任何人看见,根本没有打算凌辱社会道德的意思。但是法庭听不进他的话,因为即使辩护人说得有理,根据某项法律条款也得对他犯下的罪行有所制裁。所以因其极端无耻的流氓行为,判了他八年,这显然对他予以了严惩。
    他1985年假释回来时,牙齿脱落了,头发也几乎掉光,代替麻醉剂的浓茶喝得他颜面发黑,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清洁剂的气味。他在街上偶然遇上了差不多20年未见的韦罗尼卡-马特维耶夫娜-图尔宾娜。这些年来韦罗尼卡几乎没变,只是个子好像矮了点儿,有些干瘪了似的。不过那时她已67岁了,但身材还是匀称挺秀,小巧玲珑,整个身段像个小姑娘,臀部不肥、胸部不胖。身边走着一个高个儿、黑头发的漂亮小伙子,帕维尔觉得他非常像一个什么人,可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究竟像谁。他走到图尔宾娜跟前,令人厌恶地讪笑着。他早把偷戒指的事儿忘掉了,因此,一点儿也没表现出不好意思。
    她马上认出了他,惊恐地急忙往旁边一闪,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迅速朝走在身边的小伙子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帕维尔-斯米季延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小伙子和他20年前一模一样。个子、头发颜色、体型、眼睛,身上的一切都是从他帕维尔那里遗传下来的。
    “韦罗尼卡-马特维耶夫娜,您过得怎么样?”他彬彬有礼地问道,“很高兴再见到您。”
    她心慌意乱,说他认错了人,他们根本不相识。可这未免太愚蠢了,因为他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
    “谢谢,我一切都好。”她焦躁地回答。
    “这是您的儿子?”
    “对。”
    斯米季延科在她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张惶失措,于是一个计划在他脑子里立刻形成了。
    “好小伙子。”他赞赏地点点头,“您还住在那儿,没搬家吗?”
    “没有,还住在那儿,在原来那所房子里,就在邻近的那条街上。”她回答得比较平静,显然是认为帕维尔没猜到什么。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