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刚一着地,一双有力的手就抓住了他,而嘴唇立即被一块胶布封堵上了,双手则被绳子反绑到身后。他看见前面有一个敞开的出口,通向外面。两名警卫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抛向出口,米隆看见外面还有两个警卫,他们帮着把他弄出地下室,坐进了一辆面包车里。由于恐惧和事出意外,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弄明白,乖乖地听任摆布,坐到了座位之间的底座上。他惟一看清的是一名司机、两名自动枪手和一个胖胖的人。他们都穿着警服。米隆头上被蒙上了一块擦车布,擦车布散发着汽油味还有别的难闻的气味,呛得他双眼流泪,鼻子酸痛。
“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许抽搐,不许说话,总之不许出声。”
因为蒙着擦车布,他两眼一抹黑,不过从声音猜测,在另一排座位中间的底座上也塞进了人。终于,车门关上,马达发动了。开始行驶很慢,后来陡然加速,汽车开始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米隆的头老是撞到坚硬的金属部件上。身躯蟋曲、两手反绑的姿势十分难受,不一会儿就全身发麻了。从司机前座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但是听不真切。谈话的声音很低。米隆紧张地倾听着每一个字,试图听清哪怕是片言只语。
“加努霞安排我不要在外面过夜……”
“行了,为了这笔钱也……”
“这些钱是我的,也要给她吗?必须编造谎话……”
“说谎并不难……”
他们谈的都是些米隆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话题,诸如在什么地方采蘑菇采得更多啦,加努霞的亲戚家最近几天要宰猪请求帮忙啦,一个叫奥斯塔普丘克的费尽心机想要晋升没有升上去,他萎靡不振,马上就要退役,不能退到乌日戈罗德,哪怕是哈尔科夫也行,最好是基辅,等等。
汽车逐渐减速,渐渐停住了。突然,米隆透过蒙在身上的擦车布也能感觉出来,灯光陡然变了。
“好了,弟兄们,到了,出来吧。”他听出来,说话的依然是起先命令大家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许抽搐、不许说话的那个人。
米隆动弹了一下想站起来,但是发麻的双腿不听使唤,他又不能用手帮助自己。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幼稚的指望,以为他们会忘记他,把他留在这辆面包车里,过后会有人来放他离开这个地方。也许,还会给他带路?他把头往肩上伸一伸,竭力摆脱蒙在身上的那块臭味熏人的擦车布透透气,可是却被这种难受的姿势僵住了。这时响起了经过麦克风放大的声音:
“一个一个地出来!把武器放在车里!双手举过头!缴枪不杀!”
落网了!他们落网了!米隆高兴得想喊,然而他的嘴被胶布封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低沉含混的呜呜声,未必有人听得见。这时候,关于别人会忘记他、没发现他在座位中间肮脏的擦车布底下的想法,让他觉得可怕,使他感到心慌。他深深地呼吸一下,在胸膛里攒足了气,重新发出呜呜的低吼,使尽全身的力气摇头,竭力吸引别人对自己的注意。身边响起脚步声,擦车布被扯开,一双手猛地把他拉出狭窄的座位夹缝,让他站立起来。米隆晃了一下,发麻的双腿站不稳,但是站在旁边的人没有让他摔倒,轻轻地把他推向车门口。
米隆看见面包车停在一个飞行场上,他认出来这就是两个星期之前他坐飞机降落的那个机场。空阔的机场四周布满明亮的灯光,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穿特种部队军服的人。刚从面包车里下来的人,马上被带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架飞机上,他们都戴上了手铐。一个中等个子、目光严肃的秃顶男子走近他,一把扯掉胶布,厉声问:
“姓名?”
“乌齐耶夫-阿斯兰别克。”
“是车臣人吗?”
“我是印古什人,即不完全是……我……”
“为什么贴着胶布绑着手?”
“不知道。大概,瓦西里害怕我会叫喊。”
“是人质吗?”
“不是,我……”
“那就是警卫喽?”男子打断他。
“也不是。”米隆急忙说,他担心把他当成是瓦西里一伙的,“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被邀请来给娜塔莎上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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