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同您谈一谈。”
姑娘转过身来,用出乎意料细心敏锐的目光看了塔什科夫一眼。
“谈什么?”
“谈您。”
“我还凑合。”她不屑地看他一眼,重新转过身去擦洗铁锅。
“难道您对谈谈自己不感兴趣吗?”塔什科夫假装吃惊地说,“您甚至也不问问,我想对您说什么吗?”
“关于我,您对我说不出一点有意思的话来。”伊拉回答,“不用您说我也全知道。您走吧,公民,别来打扰我,没有看见我有多少活要干嘛?”
“我还想同您谈谈奥列格。”
姑娘愣住了,塔什科夫看见她的后背突然绷紧了。但是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看不出这个邋遢的姑娘竟然如此镇静!
“您要谈他什么?”她终于平静地开口了。
“您遇见他很久了吗?”
“关您什么事?您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上司。”
“他保卫的就是您,是吗?”
塔什科夫不知怎么回答了。原来,捷列辛娜并不知道奥列格在哪里工作。他都对她唱些什么曲啊?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能把真相告诉她吗,还是摆脱这个话题以免引起她的疑心?
“不是保卫我本人,不过他是我的部下。”亚历山大模棱两可、含糊其辞地回答,“那么,您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为什么?”伊拉仍然冷淡地说,“我走什么运,应该回答您的问题?”
“我来解释,走什么运。奥列格失踪了。我们找了他一个星期也没有找到他,所以我想查清楚,什么人,在哪里,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看见过他,现在明白了?”
捷列辛娜丢下手中的大锅小锅,整个身子转向他,垂下两只湿漉漉的手。
“怎么会失踪呢?”她软弱无力地再问一遍,“到哪里去了?”
“要是我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就不会来找您了。”塔什科夫微笑着说。
“他上星期五在这里来着,后来我再没有看见他。我以为他工作忙,或者是病了。一点没有担心。”
“上星期五是什么意思?请说确切一点。几点来,几点离开,到哪里去了?”
“跟平时一样,10点刚过的时候来的,12点左右同我一起离开的。”
“你们一起去哪里了?”
“去我家里。”
“他总是在您下班后送您,并且到您的家里去吗?”
“不,不是每次,只是有时。经常是送我到楼门口就分手。”
“这有多长时间?”
“不长。”
“请更确切一些。”塔什科夫又一次请求。
“您干嘛刨根问底!”伊拉突然发怒了,“既然他失踪了,那你们去找啊,他跑到哪里去了,不要来找我打听,我们才认识几天。”
“这一点非常重要,伊利娜,我请求您回答。”他温和但是坚定地说。
“别把我弄迷糊了!”她提高了嗓门,“似乎要是我们认识一年,他就往我右边走了;要是一年半,他就往我左边走了。他从我这里回家去了,您听清楚了吗?当时我就知道,我感觉到了,他被牵连到什么事情里去了。也算是我的私人警卫。好像是诚实的人需要警卫。诚实的人钱总是不多,他们没有警卫也能过。而需要警卫的人却是些罪犯、强盗、歹徒之类。完了,公民,谈话结束。我不知道,您的这个奥列格藏在哪里。您快走吧。要是找到他,就请转告他,不许再靠近我。”
塔什科夫看见,她差一点就要哭,但是忍住了。就是嘛,好样的!简直令人称奇。在我们这个动荡的年代,这样的姑娘上哪里去找?不许靠近!真有你的!一个真正的无产者,除了身上的锁链,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因此谁也不怕,什么也不怕,无所畏惧。她知道从她这里没有什么可拿的。她大概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瞧她的小脸多么苍白。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悄悄走到走廊,同看存衣室的大叔打个招呼,就钻进停在餐馆门外的汽车里。让姑娘稍微冷静一下,考虑考虑,她自己会说出奥列格充当私人警卫,陷进某个犯罪粪坑,因此被迫藏在什么地方躲避公愤等等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让她说服自己相信,奥列格不是个好人,不值得同情。然后,塔什科夫再来找她并且告诉她,奥列格牺牲了,实际上他是在联邦安全局工作。亚历山大根据经验知道,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的愤怒不公正的时候,会有一种强烈的羞愤感,并且希望立即赎罪。在这种心态下往往会说出许多令人感兴趣的事情来,会努力满足对话人的愿望,往往因此而不太斟酌自己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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