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需要看吗?”
“是的。报纸就在那边。”她朝餐台的一角点点头。
“有坏消息吗?”
“你看了就知道。”
亚当拿起《孟菲斯报》周日版,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在第二摞的头版他突然间与自己的笑脸面面相对。这是一张熟悉的照片,是不久前他在密执安大学法学院读二年级时拍的。这篇报道占了半页,同他的照片并列的还有许多别人的,萨姆自然在内,也少不了马文-克雷默、乔希-克雷默和约翰-克雷默、露丝-克雷默、大卫-麦卡利斯特、首席检察官罗克斯伯勒、奈菲、道根,和马文的父亲埃利奥特-克雷默这些有关的人物。
托德-马克斯一直没闲着。他的报道以简述该案历史开篇,接着笔锋陡然转到案件现状,把他两天前的那篇同样的报道翻新了一下。关于亚当的经历他又有一些发现,诸如在佩珀代因学院和密执安大学法学院就读,担任法学评论的编辑以及受雇于库贝法律事务所的短暂经历。奈菲没讲多少,只是说行刑将依据法律进行。与其相反,麦卡利斯特的话充满智慧。二十三年来克雷默事件有如一个梦魇一直缠住他不放,他严肃地说,自从案件发生他就无一日不在思考此事。主持对萨姆-凯霍尔提起公诉并对该杀人凶手绳之以法是他的荣幸,并且只有将萨姆执行死刑才有可能结束密西西比州历史上这可怕的一章。不,经过反复考虑他说,赦免根本不可能。那样做对克雷默家一对年幼的男孩太不公平,等等,等等。
史蒂夫-罗克斯伯勒显然也很乐于接受采访。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战萨姆-凯霍尔和他的律师阻挠行刑的最后努力。他和他的下属人员准备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以执行民众的意愿。这件事已经拖得够久,他不止一次地反复说,伸张正义的时刻到了。不,他并不担忧凯霍尔先生临刑前利用合法手段进行的抵制。他对自己作为律师——人民的律师——的工作能力有充分信心。
萨姆-凯霍尔拒绝发表评论,马克斯解释说,而亚当-霍尔则是没能联络上,好像亚当本来急着要发表谈话只是没能找到他人。
受害者家属的意见既有趣又令人沮丧。埃利奥特-克雷默,如今已有七十七岁,仍在工作,照托德-马克斯的描述,他尽管有心脏疾患却依然动作轻捷、身体健康。他仍然愤恨不已,不仅指责三K党和萨姆-凯霍尔杀死了他的两个孙子,而且把马文的死也归咎于他们。他二十三年来一直在等待萨姆被处决,此事刻不容缓,不管何时执行都不嫌早。他对司法体系大肆挞伐,斥责其居然让一个被陪审团判处死刑的罪犯多活了将近十年。他不能保证到场目睹行刑,这要由他的医生来定,他说,不过他希望能去。他希望在场亲眼看着他们把萨姆-凯霍尔绑到椅子上。
露丝-克雷默的态度稍微温和一些。许多创伤已被时间抚平,她说,执行死刑之后她会有什么感觉她也说不准。什么也不能使她的儿子复活。她没什么可对托德-马克斯说的。
亚当折起报纸,把它放在椅子旁边。他突然觉得自己脆弱的胃被罗克斯伯勒和麦卡利斯特纠起了一个硬结。作为希望救萨姆一命的律师,看到对手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打这最后一仗使他感到惊恐。他是个新兵,他们却是老手。特别是罗克斯伯勒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而且手下还有一班经验丰富的人,其中包括一位人称“死亡博士”的著名专家,他是个热衷于死刑并且在这方面很懂行的律师。亚当却除了一系列上诉失败的记录和祈求奇迹出现的祷告外别无所有。此刻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堪一击,毫无希望取胜。
莉端着一杯浓咖啡坐到他旁边。“你好像非常焦虑不安,”她说,抚弄着他的手臂。
“我那个鳟鱼码头的伙伴一点帮不了忙。”
“听那个克雷默老头的口气坚决得很。”
亚当揉着太阳穴,试图减轻疼痛。“我需要吃止疼药。”
“来片镇静安眠的‘为你安’吧?”
“好极了。”
“你到底饿不饿?”
“不饿。我的胃不好受。”
“那好。晚餐到此结束。食谱出了点问题。除了冷冻比萨饼就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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