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莱特纳所说的每句话?”
“是呀。因为他说得有道理。”
“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告诉你另外有一个人,那会怎样?如果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地址、电话号码、血型和尿液分析,那又会怎样?你该怎么办?”
“开始拼命喊冤。我会提出一卡车的申请和上诉。我会鼓动新闻媒体,把你塑成一只替罪羔羊的模样。我会大肆渲染你的无辜,希望会有人,会有一个受理上诉的法官那样的人,注意到你。”
萨姆慢悠悠地点着头,好像这事非常滑稽,而且正如他所料。“那不会起作用的,亚当,”他小心地说,就像在给小孩讲课,“我还有三个半星期。你对法律是清楚的。现在开始喊爆炸是一个身分不明的人所为是根本不行的,因为这个身分不明的人从来没被提起过。”
“我知道。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这样做。”
“不会起作用的。不要再设法去找那个身分不明的人了。”
“他是谁?”
“他不存在。”
“他肯定是有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我希望相信你是无辜的,萨姆。这对我很重要。”
“我告诉你我是无辜的。我安放了炸药,但是我并无杀人企图。”
“但你为什么安放炸药?你为什么要去炸平德家的房子,还有那教堂,还有那房地产经纪人的事务所?你为什么要炸那些无辜的人呢?”
萨姆只是眼望着地板吞云吐雾。
“你为什么恨,萨姆?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生出恨来?为什么你会被教成对黑人、犹太人和天主教徒以及任何一个与你稍有不同的人都怀有仇恨的一个人呢?难道你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这是为什么吗?”
“没问过,也不打算问。”
“所以,这就是你,对吧。这是你的性格,你的素质,就像你的身高和蓝色的眼睛一样。这是你身上某种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的东西。这是从你那忠实的三K党徒的父亲和祖父身上遗传下来的基因,而且是一种你将骄傲地带进坟墓的东西,对不对?”
“这是一种生活方式,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种方式。”
“那么我父亲怎么了?为什么你无法感染埃迪?”
萨姆把烟头狠狠摔在地板上,用胳臂肘撑着上身向前靠过来。他眼角和额上的皱纹加深了。从隔板上的窗口可以直接看到亚当的脸,他却不看亚当,而是向下盯着隔墙的底部。“既然如此,是该谈谈我们的埃迪了。”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吐字也更加缓慢。
“你和他在哪儿出了问题?”
“这当然跟他们正在为我准备的小型毒气宴会毫无关系,是不是?跟申辩和上诉,律师和法官,请求执行和延缓执行也都毫不相干。这完全是浪费时间。”
“别做胆小鬼,萨姆。告诉我你跟埃迪的关系在哪儿出了毛病。你有没有教他说黑鬼这个词?你有没有教他仇恨黑人小孩?你有没有试过教他如何焚烧十字架或安装炸弹?你有没有带着他去动用私刑?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萨姆?你从哪儿开始出的问题?”
“埃迪直到上高中都不知道我是三K党。”
“为什么不知道?你肯定并不以此为耻。这是家族为之深感骄傲的伟大传统,不是吗?”
“这跟咱们该谈的问题不是一码事。”
“为什么不是?你是凯霍尔家族第四代三K党徒了,寻根究源几乎可以上溯至南北战争那时。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小埃迪坐下来,指给他看家庭相册上的照片呢?为什么你不在他入睡前把凯霍尔家的人如何用面罩蒙上他们勇敢的脸夜间到处点火焚烧黑人小木屋的英雄事迹讲给他听?你知道,父亲给儿子讲述自己打仗的故事本是很平常的。”
“我再重复一遍,这跟咱们该谈的问题不是一码事。”
“那当他长大时你是否曾想吸收他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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