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这时对枪杀乔-林肯一事真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问莉。他估计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和莉谈起这件事了,他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明白。乔埋在哪里?他的枪后来怎样了?当地报纸对这件事有过报道吗?大陪审团受理过这个案子吗?萨姆是否跟他的孩子们提起过这件事?打架的时候她母亲在哪里?她听到了争吵声和枪声吗?乔的家人怎么样了?他们还住在福特县吗?
“咱们把它烧了吧,亚当,”她擦擦脸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语气很重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是心里的,让我们把这该诅咒的地方彻底烧毁,这房子,这棚屋,这棵树,这草坪,还有这荒地。不用费多少事,只要找几个地方点几根火柴就行了,来吧。”
“这不行,莉。”
“来吧。”
亚当很温柔地弯下身去用一只胳膊揽住她。“咱们走吧,莉。我今天听到的太多了。”
她没有抗拒,今天对她来说也同样是个很艰难的日子。他扶着她穿过丛生的杂草,他们绕过房子,经过坑坑洼洼的车道回到了车子里。
他们默默地离开了凯霍尔庄园。车子拐上砾石路后不久,他们在高速公路的交汇处停了一下,莉向左面指了指后便闭上双眼,似乎是想睡一会儿。他们从克兰顿城边驶过不远便在霍利斯普林斯附近的一个乡间商店前停住了车子。莉说她想买听可乐,而且一定要亲自去买,可回来时却带着一包六瓶装的啤酒并递给亚当一瓶。
“这算怎么回事?”他问道。
“只是少来一点,”她说,“我的神经太紧张了,绝不超过两瓶,好不好,就两瓶。”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莉。”
“没关系,”她皱了皱眉头坚持说道,随即便灌了一口。
亚当只好作罢,他加快车速驶离了商店。不到十五分钟她已两瓶啤酒下肚,接着便睡着了。萨姆把她在后座上安顿好后又全神贯注地上了路。
他突然产生了想要离开密西西比的念头,内心里渴望着再见到孟菲斯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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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整一个星期以前,当他从睡梦中醒来后便感到头和腹部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和不适,而他还不得不去面对那些油腻的艾琳-莱特纳式的咸肉和煎鸡蛋。在过去的七天里,他除了到过斯莱特里法官的法庭以外,还去了芝加哥、格林维尔、福特县和帕契曼。另外他还拜会过州长和首席检察官,但却一直没去同自己的当事人谈话。
让那个当事人见鬼去吧。亚当头天晚上一直坐在屋外的阳台上,他喝着不含咖啡因的咖啡,观望着下面河中来往的船只,直到凌晨两点。他一面拍打着蚊子,一面却怎么也排遣不掉脑海中那一幕幕栩栩如生的景象。他看到昆斯-林肯正紧紧抱着父亲的尸体,而萨姆-凯霍尔却站在门廊上欣赏自己的杰作。他可以听到当鲁比-林肯和她的孩子们扑倒在尸首上,后来终于又将它拖到树荫下时,萨姆和他的同伙们站在窄窄的门廊前所发出的窃笑。他能够看到萨姆手里拿着那两枝枪站在草地上向行政司法长官讲述着那个发疯的黑鬼是怎样想杀死他,而他又是怎样自卫的。当然,那个行政司法长官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能够听到被痛苦煎熬着的埃迪和莉正在小声地互相埋怨,能够感觉到他们在萨姆所犯暴行带来的恐怖中苦苦地挣扎。他诅咒那个社会竟然对一个被歧视的阶层所受到的暴力伤害听之任之,熟视无睹。
他躺下后一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有一会儿还坐在床沿上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应该让萨姆另找个律师,好像还说过死刑对某些人来讲可能还是适用的,尤其是对他的祖父。他还奉劝自己应该立刻动身回芝加哥去并且再一次改名换姓。不过,那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当他最后一次醒来时,太阳已经透过百叶窗把一道道光影撒在了他的床上。他凝视着天花板和环绕墙壁顶部的装饰线条,足足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回味着克兰顿之行。今天恐怕又会是个工作到很晚的周末,还有大量的报纸和浓浓的咖啡。下午晚些时候他会去办公室,他的当事人只剩下十七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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