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好心人竟然同意了他想最后再看一次日出的请求,也算得上是非常体贴周到了。九年半以来,他一次也没有看过日出。他最初提出这个请求时曾遭到纽金特的拒绝,后来帕克出面干预,向上校进行了解释,保证在安全方面不会出问题,关键是那个人最多还有四天的活头了,帕克情愿承担一切责任。
萨姆凝视着东方的天空,碎絮般的云层已经隐隐现出淡淡的橘红色。在刚来监狱的那段日子里,他常常每天用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回忆过去那些琐屑而又美好的日常生活:那些日复一日、令他感到沐浴般温暖的寻常琐事,那条终日不离他左右的猎犬,那面包上额外多加的一点蜂蜜。那时他才刚刚开始上诉,许多问题还悬而未决,他真的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还能再去打松鼠和鹌鹑,还能去捕鲈鱼和鲤鱼,还能坐在门廊上望着太阳升起,还能去镇子里喝咖啡,还能开着他的那辆老旧的小货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他当时所幻想的最大一件事是乘飞机去加州看望他的孙儿,他还从未乘过飞机。
不过,他的自由梦很早以前就破灭了,牢房中那沉闷透顶的日子,法官们那尖酸刻薄的言词,早已令他心灰意冷。
这次差不多是他的最后一次日出了,他对这一点几乎是确信无疑。盼他死掉的人大多了,而毒气室(194)使用的次数又显得太少。是到了再执行一次死刑的时候了,而这次无疑轮上的就是他自己,妈的。
天空越来越明亮,云层渐渐消散。虽说他是被迫在锁链挂起的围墙中领略这大自然的美景,但他依然感到非常之满足。还有几天的时间这个围墙就要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了,那铁栏、铁丝网和囚室也将会属于他人。
周六一大早就有两名记者抽着烟、喝着贩卖机中的咖啡等候在州议会大厦的南门。已经有传言说州长在周六会用一整天的时间在办公室处理凯霍尔的事。
七点半的时候,一辆林肯车缓缓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州长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两名穿着入时的警卫护送他向大门走去,莫娜-斯塔克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州长,执行死刑时你准备到场吗?”第一名记者急忙上前问道。麦卡利斯特笑了笑两手抬起,意思好像是在说他很愿意停下来谈谈,但情况太紧急实在没有空,然后他看了一眼扛在另一名记者肩上的摄像机。
“我目前还没有作出决定,”他停了片刻,回答着记者的提问。
“露丝-克雷默会在周一的听证会上作证吗?”
这时摄像机镜头已经抬起来作好了准备。“现在还不能讲,”他冲着镜头笑笑回答道,“对不起,朋友们,我现在不能和你们谈话。”
他进了大厦并乘电梯到了他在二楼的办公室,贴身警卫则在门厅里坐下看起报纸来。
拉雷莫尔律师正在等着汇报最新进展情况。他对州长和斯塔克女士说从昨天下午五点到现在有关凯霍尔的诉状情况依旧,昨夜没有什么动作,上诉获胜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认为法院会加快驳回上诉的速度。他已经同首席检察官办公室的莫里斯-亨利通了电话,根据熟悉内情的那位死亡博士的看法,执行死刑的概率已达百分之八十。
“关于周一召开赦免死刑听证会的事有什么情况?凯霍尔的律师有什么消息吗?”麦卡利斯特问道。
“没有,我让加纳-古德曼今天上午九点来一下,应该就此事同他谈谈。我就在办公室里,有事找我好了。”
说完拉雷莫尔便告辞出去。斯塔克女士此时正在做她早晨的例行公事,逐份浏览全州的各类报纸并把它们摆放到会议桌上。她看到九份报纸中有八份在头版刊登了与凯霍尔有关的消息。宣布召开赦免死刑听证会是周六早晨最引人注目的事。有三份报纸刊登了一幅美联社的照片,上面是一些等在帕契曼外面的三K党徒正在八月的炎炎烈日下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
麦卡利斯特脱下外套挽起袖子后也开始看报纸。“去把统计数据拿来,”他很干脆地说。
莫娜离开办公室不到一分钟便回来了。她拿回一份用计算机打印的文件,上面显然是些令人不愉快的消息。
“讲给我听听,”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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