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站起身来,他枯瘦的双腿用力弹起并摇晃了一下。他走到门口把身子靠在门上。“莉怎么样?”他柔和地问,一面伸手去摸烟。
“她还在戒酒中心,”亚当扯了个谎,他其实很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萨姆现在是活一天少一天,在这种时候还对他撒谎未免有些孩子气,但亚当仍然坚信会在周二之前找到莉。“你想见她吗?”
“是的,她能不能脱身?”
“可能不大容易,不过我会尽力而为,她的病比我原先估计的要严重些。”
“她是酒精中毒症患者吗?”
“是的。”
“就这些吗?不吸毒?”
“只是喝酒。她说这个毛病早就有了,住戒酒中心是常事。”
“愿上帝保佑她,我的孩子们没有赶上好的家庭。”
“她是个好人,只是她的婚姻一直不是很美满,她儿子很早就离家出走,一直没有回来。”
“叫沃尔特,对吗?”
“是的,”亚当回答说。这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一个家庭,萨姆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外孙的名字。
“他有多大了?”
“说不准,和我差不多吧。”
“他知道我吗?”
“不清楚。他离开很多年了,一直住在阿姆斯特丹。”
萨姆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咖啡杯,喝了一口凉咖啡。“卡门怎么样?”他问道。
亚当看了一下手表。“再有三个小时我就要去孟菲斯机场接她,她明天早晨来这儿。”
“我真是担心得要死。”
“放松些,萨姆。她人很好,聪明、有生气、很漂亮,我已经把你的一切都跟她讲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她想知道。”
“可怜的孩子,你告诉她我的模样了吗?”
“别为这件事担心啦,萨姆,她不会在乎你的模样的。”
“你跟她说过我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兽了吗?”
“我跟她说你非常讨人喜欢,可亲可爱,小小的个子,还带着一只耳环,梳着马尾巴,手腕子很柔软,还讲了你穿的这双精制的小拖鞋。”
“你这个坏小子!”
“我还说了你在这里是多么地受人拥戴。”
“你瞎扯!你不是跟她那样讲的!”萨姆说着笑了起来,但他多少也有些当真了,他的认真劲很讨人喜欢。亚当也笑了起来,但显得有些太长、太响,尽管如此,幽默还是受人欢迎的。他们两人都大笑不止,似乎都尽情地陶醉在了自己的幽默风趣之中。他们尽力延长着这种氛围,但很快轻松就给沉重取代了。他们并肩坐在桌沿上,两人的脚各踩着一把椅子,眼睛都盯着地面,凝滞的空气中只有浓厚的烟雾缭绕在他们的身旁。
该说的话太多了,而要说的话又太少。法律策略和操作已没有任何意义,家里的事谁也没有胆量提及,天气好坏一类的事用不了五分钟的时间就会说完。两个男人都知道在今后的两天半里他们大半都会相守在一起。严肃的事情还是放到最后的好,不愉快的事情更用不着现在提起。亚当看了两次手表说自己该动身了,可萨姆两次都坚持让他再待一会儿,因为亚当一走那些人就要重新将他带回牢房,带回他那个温度超过华氏一百度的小笼子里。请再呆一会儿,他恳求着。
当天晚上,亚当和卡门说了莉以及她的麻烦,还有费尔普斯和沃尔特、麦卡利斯特和温-莱特纳,并讲了对同谋犯的推测。几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吃了比萨饼,谈论了他们的父母、祖父以及这个可悲的家庭。此时午夜已过,亚当说他永远难忘的是他和萨姆并肩坐在桌沿上的那一刻,萨姆用手拍着他的膝盖,无形的时钟在嘀嗒作响,时间在沉默中逝去。他对她说,他似乎必须亲昵地摸摸我,就像一个慈祥的祖父在爱抚自己的小孙子。
卡门在这个晚上听到的太多了。她在阳台上呆了四个小时,忍受着暑热,全神贯注地听着亚当讲述他们父亲一家人在过去的可悲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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