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钱花在哪儿了?”
“有些用在日常开销上。我们雇有两名专职员工。房费虽然便宜但还是要花钱的。其余的钱用于婴儿必需品、医药费,以及宣传费。钱总是不够。”
“看来是你在管理这个地方?”
“不。我们雇了一个管理员。我只是一名顾问。”
亚当打量着她身后的广告,是那幅上面有一只巨大的黄色避孕套并无恶意地蜿蜒横陈在墙上的图。尽管有电视的大力宣传,有学校到处张贴的标语,还有电视中定时播出的由富于社会责任感的摇滚歌星表演的音乐电视广告,他从最新发表的调查研究报告中却得知十来岁的孩子并不使用这些小小的工具。他想象不出还有比整日坐在这狭小的办公室里同十五岁的母亲们探讨尿布疹的问题更糟糕的事情了。
“我佩服你的勇气,”他注视着挂有那幅婴儿食品广告的墙说。
莉点点头但没说话。她的眼睛流露出疲惫的样子,她该下班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她说。
“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哪儿都行。”
“我今天见到萨姆了。跟他一起呆了两小时。”
莉把身体埋进椅子里,又缓缓地把脚抬起放在桌面上。同平常一样,她穿着褪色的牛仔裤和活领衬衫。
“我是他的律师了。”
“他在协议上签字啦?”
“对。他亲自起草了一份四页的协议。我们双方都签了字,所以现在就看我的了。”
“你害怕吗?”
“害怕。不过我能应付。今天下午我同《孟菲斯报》的一个记者谈了话。他们听说了我是萨姆-凯霍尔孙子的传言。”
“你告诉他什么?”
“我不可能完全否认这个传言,怎么可能呢?他想打听有关咱们家的种种问题,但我只告诉他一点点。我肯定他会到处打探并且会获得更多一些情况。”
“关于我呢?”
“我肯定没向他提你,但是他会着手去打听。我很抱歉。”
“你抱什么歉呢?”
“抱歉他们有可能揭露你的真实身分。你将作为萨姆-凯霍尔这样一个杀人犯、种族歧视主义者、反犹分子、恐怖分子、三K党徒和最年老的一个被送入毒气室(81)像牲口一样给毒气熏死的人的女儿而蒙受耻辱。他们会把你赶出这个城市。”
“我有比这更惨的经历。”
“什么?”
“作为费尔普斯的妻子。”
亚当听到这话大笑起来,而莉只是勉强地微笑了一下。一个中年妇女来到门口告诉莉她要走了。莉跳起来,急忙把自己年轻英俊的侄子亚当-霍尔介绍了一番,告诉她他是芝加哥的律师,到这里来访问一段时间。这番话显然给那妇女留下了深刻印象,接着她退出了办公室,消失在大厅尽头。
“你不该向她作什么介绍,”亚当说。
“为什么不?”
“因为我的名字明天会上报——亚当-霍尔,芝加哥律师和萨姆-凯霍尔之孙。”
莉的嘴角挂下来,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耸耸肩,似乎并不在乎,可亚当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真是愚蠢的错误,她心里在责怪自己。“谁理它?”她说着拿起手包和公文包,“咱们找一家餐馆吃饭去。”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馆子,那是个意大利咖啡馆,家居布置,改装的凉台上有几张小小的桌子,不多的几盏灯,光线幽暗。他们在一个暗角里坐下,要了饮料,她点的冰茶,他点的矿泉水。侍者刚离去,莉就把身子倚在桌上说:“亚当,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他点点头,没说话。
“我是个酒鬼。”
他眯起眼睛,呆住了。他们前两天晚上都在一起喝酒。
“至今已有十年了,”她解释着,身体依然前倾靠在桌上。离他们最近的人在十五英尺以外。“原因当然很多,有些你恐怕能猜得出来。经过治疗,我出来时已滴酒不沾,并且坚持了大约一年。然后就旧病复发。我戒了三次酒。最后一次是在五年前。这事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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