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说客(118)

2025-10-09 评论

    我已经形成一个新的习惯:每天下午都给唐尼-雷打电话,通常是在5点前后。几个星期前我给他打了第一个电话后,多特曾经告诉我这个电话对他意义有多大,从此我就天天给他打。我们谈的东西五花八门,但从不涉及他的疾病,也避而不谈这桩官司。我把当天发生的事,拣有趣的告诉他。我知道,我的这些电话,已经成了他那暗淡的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今天,他的声音很有力。说是早就起了床,一直坐在前面的门廊上。他很想能到哪儿去消磨几小时,离开家和父母。
    我7点钟把他接上车,到附近一个烤肉店吃了晚饭。他遭人瞪了几眼,但似乎并不在意。我们聊着他的童年,谈着当年格兰杰街上少年团伙横冲直撞时发生的一些趣闻。我们有时还大笑,对他来说这也许是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但谈话使他疲倦。他很少碰桌上的食品。
    天黑以后,我们开车来到露天集市附近的一个体育场。在相邻的两个场地上。正在进行两场棒球比赛。我一边将车驶进停车场,一边打量比赛的球队。我在寻找穿黄色球衫的球队。
    我把车停在一棵大树下面长着青草的斜坡上。斜坡位于右边一个球场的尽头,我们附近没有人。我从汽车行李箱中取出事前从包娣小姐汽车房借来的两把草地上坐的折叠椅,扶着唐尼-雷落了座。他自己可以行走,而且决心很大,尽量不要我帮助。
    时值夏末,黄昏时的气温仍然高达90华氏度右右。温度很高,仿佛可以看到缕缕水气在缓缓流动。我大汗淋漓,衬衫紧紧地贴着后背。中心球场上空那面饱经风霜的旗帜,低垂在旗杆上纹丝不动。
    球场平整美观。外场刚刚刈过的草皮又厚又密。内场是泥地,寸草不长。球场设有球员休息处、简易的观众区、裁判区和装有灯光的记分牌。在两个球场之间,是租地营业的摊贩。这儿正在举行慢投垒球甲级联赛,参赛的都是优秀队员。不管你同意与否,反正他们自认优秀。
    比赛的两支球队,一支名叫PFX装卸队,队员们身穿黄色球衫;另一队是军队剩余物资队,绿色球衫上印着他们的绰号“枪手”。比赛挺当真的。球员们嘴里叫喊着,像疯子一样飞奔。时而高声相互鼓励,时而又嘲笑对方的球员。接球时像鱼一样跃起,滑垒时躬着身子几乎头点地。他们偶尔与裁判发生争执,出局时又气得把球棒摔出老远。
    我念大学时,也玩过慢投垒球,但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这些球员仿佛一门心思只想把球打出围栏,对别的则满不在乎。他们的这一目标有时倒也能实现,而本垒打那种高傲的步态,连巴比-鲁斯也会感到汗颜。几乎所有的球员都是20岁出头的年纪,竞技状态颇佳,但过于趾高气扬,而且身上的装束也远远超过必需的限度。人人都带着手套和宽宽的腕套。脸上有睫毛膏留下的黑色斑点。防守时还要换不同的手套。
    这些球员中的大多数还有待于被人发现。他们仍在做着球星梦。
    有几个球员年龄稍大。他们肚子大步子小,在垒与垒之间冲刺和追赶腾空球的那副模样,实在令人捧腹,你几乎可以听到他们身上的肌肉松弛晃动的声音。但他们比小伙子们还要卖力,他们要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唐尼-雷和我很少交谈。我给他买了汽水和玉米花,他谢谢我,并已感谢我把他带到这儿来。
    我特别注意观看PFX装卸队的三垒守垒员。此人肌肉发达,手脚麻利,动作优美,认真积极,而且骂起对手来脏话连篇。在打完一局之后,我望着他走到球员休息处旁的围栏边,与他的姑娘交谈。凯莉微微一笑,我从坐的地方可以看见她的酒窝和雪白的牙齿,克利夫则放声大笑。他在她的唇上迅速啄了一口,又昂首挺胸走回自己的球队,准备继续比赛。
    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一对恩爱鸳鸯。他对她热情似火,要让伙伴们看到他的亲吻表演。他们对彼此的欲望,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她倚在围栏上,身旁放着一副拐杖,脚上上了薄薄的石膏。她独自一人,远离观众和球迷。她不可能看见坐在球场对面的我,但我仍旧顶着一只帽子,以防万一。
    我不知道她假如看见了我,会有何反应。或许什么反应都不会有,除了把看见当成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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