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巴迪,好吗?多特和巴迪。别叫什么先生,好不好?他62啦。俺可以跟你谈件事吗?”
我迅速点了点头。巴迪隔着桌子嚼着对面的多特。
“他不正常,”她朝着巴迪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压低嗓门说。我望了望他,他望着我和多特。
“打仗受的伤,”她说。“在朝鲜。”
“他脑袋里有块弹片,”她最后补充说。
“那真——真是糟,”我小声对她说,接着就在拍纸簿上记下:布莱克先生脑袋里有块弹片。布莱克先生侧身向左,瞪着3英尺外的布克的委托人。
她突然身体朝前一伏。“还有点情况,”她说。
我把头微微地朝她伸去,竖起了耳朵。“嗯?”
“他酗酒。”
“这不可能吧。”
“不过,他酗酒的根子还是打仗受的伤,”她又补充了一句,帮了他一下忙。我3分钟以前刚刚认识的这个女人,就这样把自己的丈夫贬成一个酗酒的懒汉。
“俺抽根烟你不介意吧?”她问,手已经伸向自己的手提小包。
“这儿允许抽烟吗?”我边问边向四面打量,希望看到一个“请勿吸烟”的标记,可是没有看见。
“哦,那是当然。”她将一支香烟塞进双唇干裂的嘴,点着了火,猛吸了一口,直对着巴迪的面孔,喷出了一团烟云,而巴迪却纹丝不动。
“我能为你们二位做点什么呢?”我问,眼睛望着那一卷用宽宽的橡皮带紧紧扎着的文件。我把包娣小姐的遗嘱塞到拍纸簿下。我的第一位委托人是个千万富婆,而第二位却靠养老金生活。我刚刚开始的律师生涯哗啦一声,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咱们没有多少钱,”她悄悄地说,就好像这是巨大的秘密,泄露了使她深感不安。我同情地微笑着。无论他们的钱有多少,他们也比我富裕得多,而且我不相信他们会像我一样,即将被人送上法庭。
“但咱需要有一位律师。”她拿起那卷文件,拉掉了橡皮带。
“你们是什么问题?”
“哼,咱上了保险公司的大当啦。”
“什么样的保单?”我问。她把文件推到我面前,用力擦了擦手,仿佛她已一劳永逸地摆脱了它,如今已把这沉重的包袱转给了一位能创造奇迹的人。在这堆文件上面,是一张斑斑点点、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保险单。多特又喷出了一口烟云,有好一阵子,我简直看不清巴迪。
“这是一份医疗保险,”她说。“是咱5年前买的,大利人寿保险公司。那时候咱两个儿子17岁。现在唐尼-雷得了白血病,人都快死了,那些骗子却一个子儿也不肯拿出来替他治病。”
“大利人寿保险公司?”
“对”
“从没听说过,”我扫视着保单上的声明,十分肯定地说,好像我已处理过许许多多类似的案子,对每一家保险公司的情况都了解得详详细细似的。保单上列了两个受抚养人的名字:唐尼-雷和隆尼-雷-布莱克,两人的出生日期相同。
“嘿,你可别怪咱嘴臭,可他们确实是一帮狗娘养的。”
“大多数保险公司都是,”我体贴地表示同意。多特听后微微一笑,我已经赢得她的信任啦。“这么说你是5年前买的这份保险-?”
“差不离。从来没有少交过一次保险费。唐尼-雷得病前,从来没用过这该死的玩意。”
我是学生,一个没有保过险的学生。没有任何保单为我、我的生命、我的健康或者我的汽车保险。我甚至都无力为我那辆破破烂烂的小丰田买一个左后轮的新胎。
“那么,嗯,你说他病得快死了?”
她叼着香烟,点了点头。“急性白血病。得病8个月了。医生说他能活一年,可是他无法做骨髓移植手术,一年还活不到。现在或许已为时太晚了。”
她把“髓”这个音发成了“水”。
“移植?”我不解地说。
“白血病你懂不?”
“嗯,不太懂。”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约翰·格里森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