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名叫普林斯-托马斯,是个梳着马尾巴辫子的古怪家伙,长得又粗又大,而他的自负甚至比他的身躯还要厉害。他是孟菲斯那些神通广大的人之一,喜欢干些标新立异的勾当,让自己的照片印在报纸上,让自己的尊容在电视晚间新闻中出现。他组织逐店饮酒和湿T恤比赛②。他曾要求市府批准他这样的酒店通宵营业,而市府却对他提出起诉,指控他犯有种种罪行。他喜欢被人起诉。只要你能说出他的罪名,他就可以组织一批人马,设法使之合法化。
②一种低级趣味的比赛。女孩子们穿着湿透了的T恤,比谁线条最突出,最性感。
普林斯对尤吉酒家的管理颇为松弛。我们这些雇员按自定的时间上下班,自己处理小费,各干各的活,很少有人干涉监督。而且业务也并不复杂。只要柜台上有足够的啤酒,厨房里有足够的碎牛肉,酒店就会有条不紊地运转。普林斯喜欢在柜台上忙活,招呼那些漂亮的女学生,把她们领进火车座,和她们打情骂俏,而且往往总是使自己丢人现丑。他喜欢坐在靠近大屏幕的桌子上,对正在播出的体育比赛跟人打赌。他身材魁梧,手臂粗壮,店里发生武斗时偶尔也会出面制止。
普林斯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一面。有人传说他卷入了皮肉行业。在这个城市里,脱衣舞俱乐部十分兴旺发达,而他那些所谓的合伙人都有过前科。这在报纸上时有所闻。他曾经上过两次法庭,一次是因为赌博,一次是因为担当赌注登记经纪人,但两次庭审都因为陪审团无法取得一致意见而不了了之。在他那儿打了3年工之后,我对两件事已深信不疑。一是尤古酒家收到的现金,他大多不入账。我估计每周至少有2000块,一年高达10万之巨。二是他用尤吉酒家来掩护他那个小小的腐朽王国,通过它洗钱,并且使它显出一种经营不善营业亏损的模样,以便逃避税收。他在地下室里有个办公室,他就在那个没有窗户十分安全的房间里会见他那一帮狐朋狗友。
对这一切我才不管呢。他对我一直不错。我每小时挣5块,一周打工20小时左右。由于顾客全是学生,因而小费不多。考试期间,我可以调班。每天起码有5个学生来找工作。所以能有这份工作,我已经觉得运气不错了。
再说,不管尤吉酒家可能还搞其他什么花样,它却是一个学生常光顾的地方。一年以前,普林斯按照孟菲斯州大校旗的颜色,把它粉刷成蓝灰相间,焕然一新。墙上挂满了球队的锦旗和镶着镜框的体育明星的照片。虎将劲敌的照片比比皆是。它离校园又很近,因而总是挤满了大学生,他们在这儿谈笑调情,一坐就是几小时。
今儿晚上普林斯正在看一场球赛。棒球赛季刚开始不久,但他已经确信布雷弗斯队肯定能进入秋季决赛。只要有球类比赛,他都愿与人打赌,但他最喜欢的却是布雷弗斯队。他们与谁比赛,在哪里比赛,谁投球,谁受了伤,这一切对普林斯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反正都是把宝押在布雷弗斯队上。
我今夜在酒吧当班。我的主要任务是时刻注意把他杯中的朗姆酒和开胃水斟满。当戴夫-贾斯蒂斯漂亮地打出了本垒打时,他高兴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从一个学生手上接过了几张钞票。他们赌的是谁将首先打出本垒打,是戴夫-贾斯蒂斯还是巴里-邦兹?我曾见过他用比这更荒唐的题目打赌:在第三局中,投给第二击球手的第一个球是坏球还是好球?
我今天晚上幸好无需在大堂里侍候客人。头仍在痛,我得尽量少走动。而且我可以从冰柜里取出啤酒,偶尔喝它几口。普林斯并不在乎他的侍者间或拐点儿酒。
我将来会怀念这个工作的。或许会的吧?
前面一个火车座里坐的是法学院的学生。那些熟悉的面孔,我宁愿避而不见。他们都是我的同窗,三年级学生,而且可能都已经找到了工作。
当你还是个低年级的学生时,当个酒吧侍者或者跑堂并无伤大雅,而且在尤吉打工实际上还有其可取之处。但不到一个月我就要毕业,那时候这种可取之处就会突然消失,我的处境将比一个在困难中挣扎的学生还要糟糕。我将成为一个竞争中的失败者,一个统计数字,又一个在律师行业的筛选中被淘汰的法学院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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