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晶指着电视里的金田首相说:“我对他很期待呢。”
晴子的脑中闪过某个电视节目的影像。影像中,金田正与深沉老练的竞选敌手鮎川真进行辩论。金田在学生时代打过橄榄球,穿上西装却显得斯文,反而像个书生,态度虽然谦和低调,注视对手的眼神却锐利异常。当鮎川批评他说“你太年轻,只会唱高调”时,金田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从政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理想。”
“对了,我老公曾说过……”晴子说道。
“能够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幸福?”
“不是啦。”晴子苦笑了一下,接着说:“能够为了国家牺牲自己人生的政治人物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我想也是。政治人物只会死于疾病及贪污被揭穿后的自杀。”
“不过,我老公又说,金田可能是那少数中的一个。”
“我有同感。”
一开始,晴子不明白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东西是什么。在载着金田蜗步前行的敞篷车上方,有个白色物体逐渐下降,看起来好像是一只原本停在大楼招牌上的鸟儿,因为对游行队伍感到好奇而张翅飞下,但以鸟来说,那个物体的尾巴也太长了点。晴子默默地看着屏幕,茫然地想着那或许是类似纸花或纸带之类用来制造气氛的东西吧。
电视的声音听不清楚。
斜斜下降的物体逐渐靠近敞篷车。
“遥控直升机?”
晴子无法分辨这个声音是来自平野晶,还是背后的客人,又或者,是来自自己的内心。那是一架遥控直升机,不疾不徐地转动着螺旋桨,在空中一面飘移一面降低高度。接着发出了一阵声响,一阵短暂的爆破声之后,一股白烟从画面中央扩散,画面开始扭曲。
原以为是面店的电视故障了,但事实并非如此。画面又恢复了,可以看见马路上弥漫着烟雾,在烟雾中可见逃窜的人群及摇曳的火舌。
店内一片安静,只有播报员的声音不断透过电视喇叭传来:“炸弹!炸弹!”
田中彻将头靠在枕头上,望着吊在半空中的左脚,心想,被绷带包住的地方好痒。他坐起身子,想要找一根可以伸进绷带的掏耳棒,却怎么也找不到。
“田中。”隔壁床有人叫他。这里是医院的集体病房,病床之间的帘子并未拉上,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抬起双脚呈仰躺姿势的白发男人正露出微笑。他有一张大饼脸,双眼之间的距离颇宽。“你在找掏耳棒,对吧?”
被猜中心思的感觉很差,田中彻摇头否认了。
当初田中彻入院时,这个自称保土谷康志的男人便已躺在隔壁病床上了,当时他的双脚就打上了石膏。对于今年三十五岁的田中彻来说,这个年过花甲的男人几乎可以当自己的爸爸,但是保土谷康志却莫名其妙地把他当成了哥儿们,还称呼两人是“骨折盟友”。不仅如此,保土谷康志还一天到晚说些“我跟你不一样,我双脚都骨折了,可比你难受得多”或“就算只有一只脚能自由活动,感觉也完全不同”之类的话,明显地强调着双脚骨折的优越感,令田中更加不耐。
更甚者,保土谷康志还爱看将棋节目,常语带轻蔑地说“没救了,要被困死了”,听在田中彻耳里实在不舒服。其实,田中彻对将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大放厥词有多少正确性。
只见保土谷康志三不五时便离开病床,撑着拐杖走出病房,大半天也没回来,有时还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连拐杖也没撑。有好几次,田中彻忍不住想问他:“其实你早就好了吧?”
“田中,你知道刚刚来探望我的客人是什么人物吗?”保土谷康志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
“你听了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我不想听。”
如果是任职于一般公司,也差不多该是退休的年纪吧,但保土谷康志从事的似乎是一些不太能见光的工作,而且这个人一抓到机会,就爱提起那神秘的工作内容,向田中彻炫耀两句。不是对以前的勇猛战绩大吹牛皮,就是说他跟某犯人经常喝酒,或是某大哥经常交代工作给他等等。事实上,长相凶恶的探病客人确实不少,每次结束后他都会兴奋地对田中彻说:“刚刚那个客人来头可不小!”令田中彻大感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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