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婆婆妈妈地想太多了啦。」真莉亚曾这么教训他。真莉亚负责承揽委托,交付给七尾,她说自己就像是柜台小姐,但七尾实在不这么觉得。七尾心中总会出现「你做菜,我来吃」或是「你下指令,我来做」之类的OS。忘了是什么时候,他也曾建议:「真莉亚也来工作看看怎么样?」
「我不就在工作吗?」
「我是说实务工作,或者说前线执行那种。」
要打比方的话,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优秀的天才足球选手在场外拼命地下指示,对一个不知所措地运球、几乎是门外汉的选手焦急气愤地大骂:「你为什么就是踢不好!」也就是说,你是天才足球选手,我是门外汉选手,既然这样的话,天才自己下场比赛岂不是更快吗?——七尾这么说。——这样做不但可以减轻彼此的压力,也更能够做出成果。
「我是女人耶,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是这样没错,不过靠你拿手的中国拳法,就算三个大汉群起围攻,你也游刀有余。搞不好比我更可靠呢。」
「不是那种问题,女人要是弄伤了脸蛋,那还得了?」
「你活在哪个年代啊?现在可是提倡男女平等……」
「你这是性骚扰。」
对话不成立,七尾死了心。简而言之,「真莉亚下指令,七尾劳动」、「天才是教练,门外汉是球员」这样的角色分配似乎已不动如山。
对这次的工作,真莉亚也一如往常地断定:「易如反掌,两三下就可以搞定。这次绝对不会出问题。」老是同样的局面,让七尾也无力反驳了。「不,大概会出什么乱子吧。」
「你真悲观。跟嚷嚷着『地震要来了、地震要来了』,关在家里不出门的寄居蟹有什么两样?」
「寄居蟹是那样的吗?」
「如果不是那样,它干嘛背着房子一起移动?」
「不是因为不想付固定资产税吗?」七尾自暴自弃地应道,但被当成耳边风。
「说起来,我们工作中本来就会遇到很多棘手的事,每次都很有可能被卷入危险啊。换句话说,麻烦就是我们的工作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七尾明确地说。「不、是、那、个、意、思。」他斩钉截铁地否定。唯有这一点,他不想被误会。「听好了,我至今碰上的麻烦,都不是你说的那类。之前不是有个差事,要我去饭店大楼偷拍政治家的外遇照片吗?你一样跟我说很简单,两三下就搞定了。」
「明明就很简单啊。只是拍张照片罢了嘛。」
「如果那家饭店没有发生连续枪杀凶案的话。」
当时大厅里有个西装笔挺的男子突然持枪滥射。事后查出歹徒原来是个优秀的官僚,可能因为平日积郁过多,才会开始射杀饭店的房客,还占据了饭店。这是与七尾的工作完全无关、彻底偶然的事件。
「你不是大显身手了吗?你救了几个人呢?还把歹徒的脖子给扭断了。」
「我可是拼了老命耶。啊,还有呢,不是有次工作,是去速食店吃新产品,然后当场夸张地称赞说:『这真是太好吃了!美味到爆炸!』」
「怎么,不好吃吗?」
「是很好吃啦,可是我才刚吃,店就真的爆炸了。」
那次是被解雇的打工店员所犯下的案件。因为客人不多,没闹出人命,但整家店被搞得烟雾乱窜、火焰四起,一片乌烟瘴气,七尾拼命把客人救出店外。不仅如此,因为当时有个黑道大人物躲在那家店里,还引来了手持来福枪的职业杀手在外狙击,简直闹得不可开交。
「你不是还很厉害地找到杀手的埋伏位置,痛扁了他一顿?当时你也大显身手呢。」
「那次工作,你也在事前跟我断定『小差事一桩』。」
「本来就是啊,吃汉堡的工作哪里难了?」
「还有上次的工作也是。你跟我说『把钱藏在速食店的餐盘底下就OK了』,结果害我搞到袜子全湿,还差点被逼吃下全是芥末酱的汉堡。世上才没有什么简单的差事。要是想得太乐观就惨了。再说,这次的工作,你连内容都还没有说清楚。」
「已经给你指令了吧?抢走某人的行李,下车。就这样。」
「是摆在哪里的、谁的行李,完全不晓得啊。搭上新干线,详情会再联络,这种工作不可能会是什么简单差事。而且还叫我在上野站下车。那不是刚上车就要下车了吗?时间太紧迫了。」
「换个想法好吗?愈是困难的工作,愈需要事前指示。因为需要研究、演练,还要拟定失败的对策。相反地,事到临头才给指示,表示这是简单的差事。比方说,喏,假设有个工作是叫你现在立刻吹三口气,怎么样?这需要事前资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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