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加死等于十(10)

2025-10-09 评论

    五分钟以后,麦克斯被风吹打着跌跌撞撞回到了A甲板。
    爱德华迪克号行驶得平稳些了,引擎的轰鸣此刻宛如平稳的脉动,这更增强了那种教堂般的肃穆气氛。麦克斯走进了那个有一排排柱子和嵌花玻璃房顶的灰色和红褐色相间的大厅。
    里面连个鬼都没有。
    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马上又站了起来。大钢琴旁边有一整套跳舞用的架子鼓装备。他去掉防尘罩,在钹上试着敲了一下,发出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匆忙把罩子盖回去。他处于一种不知疲倦的狂热状态中,但他并不承认这是因为他的神经问题。他自认为,他的神经跟原来一样强韧,在经历过化工厂的大火中脚手架在身下坍塌之后也还是一样。
    汤姆·米勒在那场事故中丧生。
    麦克斯从大厅走入了外面的长廊。长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摆满了厚绒面椅子、书柜,还有一些悬挂着灯的青铜像。这里同样没有人。
    于是他接着来到长廊外面的吸烟室。吸烟室里也荒无一人,除了伊丝黛尔·吉阿·贝。
    在爱德华迪克号的所有公共房间里,吸烟室的气氛最为肃杀。这里的每一盏灯都装在霜花玻璃罩子里,似乎有意使得灯光黯淡。房间的整体设计是暗红色的,扑朔的灯光照着镶铬的红色皮椅,铺着绿毛毡的桌子上放着闪闪发亮的烟灰缸,红色的橡胶地板,一只红砖壁炉。壁炉上面悬着一架发出咔嗒巨响的挂钟,挂钟下的红色垫子上摆着一只大黑瓷猫——红色垫子从来就是酒鬼们的沉醉和爆发的源泉。
    远处的角落里,通往船尾甲板的门边有一个小小的吧台。身着白衣的乘务员在吧台后面昏昏欲睡。吉阿·贝夫人坐在吧台前的一只凳子上用一根麦秆吸着杜松子酒。
    他走近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的脸。她半睁半闭着眼,肩膀前倾,披着一件黑貂皮外套。
    “你好。”麦克斯说道。
    “你好。”吉阿·贝夫人回答道。她继续吸着那根麦秆,发亮的上睑下那浅蓝色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停顿片刻,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坐吧。”
    他坐了下来。

    这就是出发的第一夜,一月十九日,星期五。麦克斯睡得不好。
    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恶劣,密不透风的船舱里始终闷热,使人头昏脑胀。几小时以来电风扇在黑暗中恶狠狠的呼呼作响。风扇吹出的风混合了一股咝咝作响的水气,上下往复,令麦克斯感觉很舒服,但是他的梦境却不那么愉快。大约在清晨,他被某处传来的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吵醒。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救生艇正在从吊臂上被放下来,在剩下的航程中,它们将待在那里,直到某个非常时刻来临。他又进入梦乡,直到警钟凌厉的声音把他惊醒。警钟响个不停,驱散了他的睡意。
    “救生训练,先生。”乘务员在他床边说:“最好快一点,十一点了。”
    没顾得上刮脸,他只抹了一把,套上几件衣服,抓起救生衣、防毒面具和一条毯子,匆匆来到餐厅。这时警钟仍然像火警一样响个不停。
    同样是这里,昨晚旅客之间还充满着阴郁的气息,现在却洋溢着愉快的气氛。约翰·拉斯洛普先生不断跟乔治·A·胡佛先生开着玩笑,而麦克斯始终对后者印象不深。伯纳上尉一丝不苟地戴着他的防毒面具,头上扣着他那金红两色的帽子,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伊丝黛尔·吉阿·贝出现了,她冲麦克斯会意地一笑。今天早上又有一位乘客加入了他们,三副称其为“大夫”,他是一位胖胖的彬彬有礼的绅士,脑袋周围一圈稀疏的金发梳理得一丝不乱。
    “女士们,先生们!”三副大声说道,警钟嘎然而止,使他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力量。
    “像我昨天讲得那样。”他急匆匆地讲道,“如果我们遭到海上或者空中袭击,警钟就会响起,你们要立刻赶到这里。当然,倒不一定要弃舰登艇。”
    (“喝!”胡佛先生不无怀疑地观望着。)
    “这只是一种防范措施。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你们要跟我到甲板上来……呃,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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