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仍然盯着船舱右手边的铺位。伊丝黛尔·吉阿·贝的白色手提包敞开着,躺在床单上,旁边是她的皮大衣。麦克斯又一次注意到了他曾经注意到的东西,铺位上方悬挂着的床单上那两滴细小的血斑。从距离上看是很难溅上去的。
“她是不是被抢了,”马休斯中校沉吟道。
“我也是,”麦克斯说,“我也正在想同样的事。”
“为什么?”
“整个晚上,她抱着那只手提包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麦克斯停住话头。一组清晰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现在想想,我从没看见她离开过那只白色的蛇皮手提包。一直把它挎在手上,除了曾经把包放膝上以外,从没离开过。每一次手提包都显得很鼓鼓的,好像她在里面装了什么大家伙。”
他们同时走到铺位前,马休斯中校抄起那个手提包,口朝下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抖了出来。一堆化妆品滚落到了床单上:又一支口红,一个小粉盒,一小串钥匙,一些记事纸条还有些硬币,一把梳子和一小版邮票。但引起他们注意的却是一样重重地落在床单上的大物件。马休斯中校叫出声来,好像肚子让人打了一拳,麦克斯不禁看了他一眼。现在他们知道了,伊丝黛尔·吉阿·贝带着什么东西使她的手提包看上去那么鼓鼓的。
那是一瓶墨水。
于是他去找拉斯洛普,叫他来吉阿·贝夫人的船舱。
他在B-37号船舱呆了一段时间,就是想让自己确定这瓶墨水和墨汁都没有什么秘密。那是瓶原装的蓝黑书写墨水,一个很常见的美国牌子,就像你在哪儿都能看见的十分或者十五分的硬币一样。满满的一瓶,看上去根本没开过。他和马休斯中校把墨汁倒了一点到水池里观察了一下。
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五分。海风和海浪都平静了下来,虽然爱德华迪克号还是有点晃动,但这种缓慢而微弱的晃动几乎让人无法察觉。此时的寂静就像半小时前的喧闹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这种宁静让麦克斯很容易地找了拉斯洛普。拉斯洛普正在大厅里边弹钢琴边唱歌,就唱给他自己一个人听。
拉斯洛普在钢琴前显得风度翩翩、姿态优美。举手投足间,晚礼服的袖口都给翻了起来。
“噢,月光照在瓦~~~伯什河上,传来了一阵阵的草香——”(译注:拉斯洛普弹奏歌曲的词,瓦伯什河(Wabash)是美国中东部河流。)
拉斯洛普忽然停了下来,双手却仍然压在钢琴键上。他打量着麦克斯。
“坐吧,”他说,“然后跟我还有胡佛来个午夜辩论:法国军官是不是在屋里也总戴着他的帽子?我知道侦探们都带的,犹太人有时也带。但为什么法国军官也这样呢?我觉得那个叫伯纳的家伙像个幽灵一样。他——
“沿着瓦伯什河的两岸,树林里闪烁点点烛光。”(译注:还是歌词。)
拉斯洛普自顾自地弹琴,他高亢的嗓音和钢琴的叮当声,一直传到大厅昏暗的角落。他听上去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麦克斯还是把他打断了。
“你能马上去B-37号船舱吗?吉阿·贝夫人被杀了。”
一阵死寂。
拉斯洛普按在琴键上的双手一动不动。他转过头,坚韧的脖子上露出了皱纹。现在他的脸看上去和他整齐的白发一样苍老。
“看来那个飞刀表演果然有问题,”他说。
“显然。”
“被杀了?谋杀么?真是——!”他反问道,“怎么死的?”
“喉咙被切断了。但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任何凶器。”
“我不想卷进这件事,”拉斯洛普说,并且用他的小拇指敲击着一个高音键。
“但是船长点名让你去。他在那里等你呢。”
“我?为什么是我?我能做什么?见他妈的鬼,我手里的活还不够多吗?”
“嘘——!”
“好,可我问你呢!”
“有一点没说错,对吧?你今天早上告诉我们什么来着?你不是对指纹方面的事十分精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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