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8)

2025-10-09 评论

  “弱者,你是女人的代名词。嘿,不过,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大场源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
  “老头子,来一支吧!”
  一名犯人递过一盒和平牌香烟。监狱里是绝对禁止吸烟的,但只有收尸的犯人才能抽一支剩下的香烟。
  “嗯……。”
  荒井抽出一支香烟,点上火。上一次的死刑是在一个月之前,烟进入肺部时使荒井感到有些昏眩。
  “最后的香烟二人分,收到的书信二人看……。”
  一名因犯高兴得哼起了小调。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悼念死去的人的表情。香烟、一杯酒、白米饭团和包子——这些监狱里吃不到的东西令他们兴奋、欢喜。荒井真想把自己耳朵堵上。
  “老头子,来一个饭团吧?!”
  一个犯人递过盒子,荒井摇了摇头。
  “我不吃。你们吃吧!”
  大家同时把眼睛盯在荒井脸上,有些不信。但旋即六个人如同野兽般地抢了起来。
  “老头子,您吃这个。”
  从犯人手里接过包子时,荒井胸中又燃起一般新的怒火。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能在升天的人面前吃吗?”
  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喊了起来,把包子摔到地上,又踩了一脚。
  犯人们吓了一跳,看着荒井的脸,一声不吭。
  “多,多可惜啊!”
  过了一会儿,一个犯人嘟囔了一句,战战兢兢地伸手捡起包子塞进嘴里。
  荒井的脸更阴了。这时站在旁边的大场源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老头子,能借步到外面说话吗?”
  这句话使荒井没能把火发出来。
  “老头子,您也听说了升天人的身世了吧!那也用不着这么激动。”
  大场冷眼看着荒井。
  “他……是我小时候的救命恩人。”
  “是吗?您无条件相信他的话了?您相信他受冤枉被判死刑,准备出狱后为他复仇?”
  “对,你觉得这行吗?”
  大场手拿包子,低下头慢慢地说。
  “我也相信他的话是真的。替真凶偿命小山有点不甘心。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的运气不好。请您为他昭雪,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安慰。老头子,从今天起,您就忘掉这件事吧。”
  “同你没关系,你可以这么说。但我不行。”
  “今天您心情不好,这话就不说了,到出狱那一天,您的想法会变的。但如果您出狱后还想为他复仇,那就会惹大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感觉,我觉得会惹麻烦的。”
  大场源基沉着脸不说话了。荒井闭上眼发誓说:
  “小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要了却你这桩心愿!”

  这一年8月底,雾岛三郎利用到东京出差的机会,访问了律师浜田雄介的住宅。
  浜田雄介在最近辞去检察官,当了律师。小山荣太郎的案子是经他手调查、起诉的。
  “雾岛,小山死刑监斩人是你啊?”
  年过50岁的律师叹着气说,红红的胖脸瞬间似乎失去了血色。
  “是的。他临死前一直在喊自己无罪、冤枉。最后一句话,检察官……,还没喊完就掉下去了。”
  浜田律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点烟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也在宫城监狱干过监斩的差事。”
  浜田极力控制发颤的声音,接着说:
  “是一个杀了自己双亲的男人。没有什么动机,愚昧无知。最后,他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这成了我一生难忘的体验。还好,他没喊自己冤枉。”
  雾岛松了一口气。不是每个检察官都能碰上监斩死囚的差事的。他想,这位前辈有这样的体验,在谈到这次经历时带着一副沉痛的表情,可能会坦率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当时,我很后悔作检察官。我想,不管如何马虎,我也不会让一个人受冤枉被判死刑。”
  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后,雾岛闭上了嘴。按道理,这是对任何人都可以说的话,但这位前辈也许把它理解为对自己的指责。
  不出所料,浜田律师皱紧眉头说:
  “雾岛,你是在指责我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作为检察官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这个案子又是经地方法院、高级法院和最高法院定的,而且当时他的律师不可能全是无能的笨蛋。但抢劫杀人犯不是没可能判无期徒刑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量刑时不考虑实际情况,判了他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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