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首先要派出一名对反诘问①有经验的律师去盘问克莱德——此人负责替他进行辩护,应该从他那里尽量榨取事实证据,只要推托说他这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全看他能不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得了——如果不派去这么一个律师,他布鲁克哈特还不能肯定说究竟有没有希望。布鲁克哈特事务所里,有一个名叫卡奇曼先生的,此人非常能干,也许可以派他去执行这一任务,并且根据他的总结报告,才能对克莱德一案作出一个合理的结论来。不过,类似这样的案子,其中还会涉及到其他一些方面,据他估计,必须仔细加以研究和作出判断。因为,毫无疑问,正如格里菲思父子俩也很清楚,在尤蒂卡、纽约市、奥尔巴尼,确有一些律师对刑法中一些深奥诀窍特别精通(此刻他忽然特别想起了奥尔巴尼的卡纳万哥儿俩,这两个人挺有能耐,虽然不免有些令人可疑)。这些人里头不管是谁——当然罗——只要有一笔相当可观的预约辩护聘金,也不管这个案子开头看起来如何,都可以诱使他担任辩护。而且,毫无疑问,他们可以通过变更审判地点、向法院提出各种申请、上诉等等办法,也许一定能够推迟审判,到头来争取到一个不给判处死刑的终审判决,如果这样的结果符合这个权势煊赫的格里菲思家族首脑的心意。另一方面,还有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那就是:作为这样一个争论热点的案子,必然会在报界引起巨大轰动。这是不是符合塞缪尔·格里菲思的愿望呢?还有,在这种情况下,外界不是很可能会说——当然罗,尽管这种说法是极不公道的——他利用自己巨大的财富来阻挠法院审判吗?象这一类案子,公众对富豪照例怀有极深的偏见。不过,格里菲思家出面为克莱德进行辩护,这对公众来说,当然也是在预料之中,不管以后他们是不是会对这种辩护的必要性进行批评——
①反诘问,指诉讼当事人的一方,向对方证人就其所提供的证词进行盘问,以便发现矛盾,推翻其证词。
因此,现在格里菲思父子俩必须决定,究竟该采取哪种办法:是延聘刚才他提到的那两位大名鼎鼎的刑法辩护律师呢,还是不那么得力的法律顾问,或者干脆一个都不请。当然罗,可以不引人注目地为克莱德延聘一位很能干、而又非常保守的律师——也许是某一位寓居布里奇伯格开业的律师——由此人负责密切注意:各报公开刊登对于格里菲思家露骨的不公道的攻击必须尽可能地少。
经过二个钟头的商议,最后塞缪尔本人终于决定:由布鲁克哈特先生立刻派他手下的卡奇曼先生去布里奇伯格跟克莱德谈话,随后,不管他的结论认为克莱德确实犯了罪,或者是无辜的,由他从当地杰出的法学界人士中——反正就目前来说——挑选一位最最公正地能代表克莱德的人作为辩护律师。可是,卡奇曼先生所应该做的仅仅是迫使克莱德交代他与这一指控有关的具体真相,而不可得到保证会有某种手段,不可得到鼓励去做超出这一任务之外的事。这些具体真相一旦了解清楚以后,重点就得放到类似这样的辩护上,那就是说,要极其认真地想方设法仅仅去证实一些有利于克莱德的事实——总而言之,绝不施用任何合法的诡辩或是花招等手段去试图虚假地证实他是无罪之人,从而宣告法院审判的结果无效。
可是,卡奇曼先生从克莱德身上探出来的情况,压根儿不见得比梅森或斯米利更多些。尽管他相当心细手巧,根据杂乱无章的谈话,编成一份似乎最翔实可靠的资料,但是,对克莱德一案来说,必须了解清楚的内心活动方面,他却并没有取得多大成功。他这个人太严峻、太冷漠——不易动感情。因此,在七月里一个炎热的下午,他把克莱德折磨了整整四个钟头,最后才不得不收场。他深深地感到,作为一个凶杀案的策划者来说,克莱德恐怕是他所见到过的能力最差、纰漏最多的一个惊人的例子。
斯米利走了以后,梅森押着克莱德去大比腾湖边,就在那儿发现了三脚架和照相机。又听了克莱德另外编造的一些谎话。现在梅森向卡奇曼解释说,克莱德虽然否认他有照相机,可是他梅森有确实证据,证明他确实有一架照相机,而且,他从莱柯格斯动身时就带在身边的。但卡奇曼向克莱德提出这个问题时,发觉克莱德只说自己身边没有带照相机,被发现的三脚架并不是他照相机上的三脚架——这句谎话,让卡奇曼非常反感,就决定再也不跟他争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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