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发觉他脸色沉了下来,就找补着说:“哦,你这样帮我的忙,你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的人,可不是吗?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我可怎么也忘不了的。你等着瞧吧。你也用不着后悔的。你只要等着瞧就得了。”她眼里突然向他露出快活、甚至慷慨大方的闪光。
尽管克莱德也许太年轻稚嫩,可他并不是悭吝人,所以,她也要酬谢他,现在她已作出了这样决定。只要她一拿到这件外套,想必这件事在一周以内,最迟也不超过两个星期就能实现,那时她就要对他特别温存——多少让他乐一乐。为了有力说明她的这个想法,让他更好了解她的真心实意,她就凝神注视着他,使他充满了希望,同时,让她眼里甚至迸射出温柔的泪水汪汪的闪光——这么一点儿罗曼蒂克的小动作,竟然使他心神不安,惘然若失。在她面前,他简直受宠若惊,甚至还有一点儿惶悚,因为在他的想象之中,她那目光里暗示着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旺盛活力,恐怕他也是没法应付的。此刻他在她面前却感到有点儿软弱无力——也有一点儿胆怯——当他想到她那真正的情爱可能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尽管如此,这时他还是说,如果这件外套不超过一百二十五块美元,又可以分期付款,第一次先付二十五块美元,以后各次付五十块美元,那他还是可以设法张罗的。她回答说,她打算明天就去打听一下。也许她会说服鲁宾斯坦先生,只要先付二十五块美元,马上就把外套给她;要不然,就在第二个周末给他,那时节几乎全都付清了。
当她从酒家走出来的时候,她真的对克莱德充满了感激之情,象小猫咪呜呜叫似的向他轻声耳语道,这件事她永远忘不了,他只管等着瞧就得了——她还一定第一次穿着这件外套给他看。那时他要是不上班,也许他们就上什么地方吃饭去。要不然,在下星期日汽车出游以前,她肯定拿到了这件外套。这次汽车出游,与其说是克莱德,还不如说是赫格伦提议的,不过说不定会延期。
她提议不妨到某一家舞厅去。两人起舞后,她猥亵地紧贴着他,后来还暗示出一种心意,竟然让克莱德也感到有点儿颤栗和惊惶。
他后来回到了家里,有如梦幻似的回味着这一天的情景,满意地认为,第一期付款不会有什么困难,哪怕是要五十块美元也行。因为,如今就在霍丹斯这许诺的刺激之下,他打算向拉特勒或是赫格伦移借二十五块美元,等到外套款项付清以后再归还他们。
可是,啊,多么美的霍丹斯!她那魅力,她那令人倾倒、难以抑制的无限喜悦啊。只要想一想,她终于在顷刻之间就要属于他啦。这分明是恍如置身于梦幻之中——不可置信的事果真变成了事实。
霍丹斯说话是算数的,转天真的找鲁宾斯坦先生去了。她施出了她与生俱有的全副佻巧本领,闪烁其词地向他摊开了如今她的难处。能不能网开一面,按照定价一百十五块美元,以分期付款的优厚办法,就让她把外套拿走呢?鲁宾斯坦听了马上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可不是分期付款的商店。他要是做这样的生意,尽管可以把外套标价两百块美元,立刻就会有人把它买去的。
“不过,要是先付五十块美元,我就得马上拿走这件外套,”霍丹斯抢白说。
“敢情好。只不过尚欠六十五块美元,由谁来担保呢?多咱给呢?”
“下星期给二十五块美元,再下星期给二十五块美元,下下星期再给十五块美元,不就全清了。”
“当然罗。不过,假定说你拿走这件外套以后,万一转天汽车把你撞倒了,你一下子给撞死了。那又怎么办?我的钱上哪儿去要呢?”
唉,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说真的,她也没有办法证明由谁替她的外套付钱。而且,事前还得办一大套麻烦的事儿,先订一个合同,再由一个真正殷实可靠的人——比方说,一个银行家——来担保。不,不,鲁宾斯坦店里是不办分期付款的。这里一概现金买卖。所以嘛,外套卖给她只要一百十五块美元,不折不扣的,一块钱也不能少。少一块也不行。
鲁宾斯坦先生舒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下去。后来,霍丹斯问他能不能她先付给他现款七十五块美元,余下四十块美元一周内付清。这样,他就可以把外套交给她——让她一块儿带回家吧?
“不过嘛,一星期——一星期——等一个星期,又算得了什么呢?”鲁宾斯坦先生大力撺掇她说。“要是你下星期或是明天能付给我七十五块美元,余下四十块美元在一星期内,或是十天内全部付清,那又干吗不再等一星期,把整笔一百十五块美元一起带来呢?到那时,外套就是您的了,什么麻烦也都没有。外套就给您留在这儿。明天,您再来给我二十五块,或则三十块美元作为定洋,我就把外套从橱窗里取出来,干脆给您锁好,什么人都看不见这件外套了。下一个星期或是下下个星期以内,把余欠带来。那外套就归您了,”鲁宾斯坦先生把这个复杂的程序解释了一遍,好象这是挺难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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