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得把所走的里程记下来。你自己有汽车吧?”
“没有,不过我……”
“哦,如果你乘地铁,那么把车费记清楚。”
“好。”
从事务所一出来,詹妮弗就冒着倾盆大雨奔波在布朗克斯、布鲁克林和奎因区之间分送传票。到了晚上八时,她已挣到了五十美元。她回到公寓时又冷又累。但不管怎么样,她已挣得了一点钱。这是她到纽约后的第一笔收入。秘书告诉她,待送的传票还很多。送传票要跑遍全城,又是桩低三下四的差使。有人冲着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有人破口大骂,甚至威胁她;还有两次,几个下流无耻的男人对她提出了猥亵的要求。此情此景,第二天还须出去经历一番,委实使人心寒。但是只要能在纽约待下去,就有希望,即便是十分渺茫的希望。
詹妮弗往浴缸里放满热水,跨了进去,让疲软的身子慢慢地侵入水中,心中顿时感到说不出的舒服。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累成这种样子,浑身的肌肉又痛又酸。现在她最需要的是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以振作精神。我要尽情地挥霍一番,要到铺有台布、摆有餐巾的上等餐厅去吃饭,詹妮弗心想。也许那儿还播放轻音乐呢,我要喝上一杯白葡萄酒……
外面传来一阵门铃声,这对她来说是那么地陌生。到这儿两个月以来还不曾有人来拜访过她。一定是那个尖酸苛刻的女房东上门讨过期的房租来了。詹妮弗静静地躺着,她太疲乏了,连动都不想动,心想女房东过一会儿就会走的。
门铃又响了。詹妮弗老大不情愿地从暖呼呼的浴缸里爬了出来,套上一件毛巾浴衣,走去开门。
“谁呀?”
“您是詹妮弗-帕克小姐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的。”
“我是亚当-沃纳律师。”
詹妮弗有点不知所措。她把门用链条钩住,开了一条小缝。只见过道里站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高高的个儿,金黄色的头发,宽阔的肩膀,鼻梁上架着一副角质架的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寻根究底的灰蓝色的眼睛。他身穿一套定制的高级西装。
“可以进来吗?”
强盗一般不会穿定制的西装,也不会打真丝领带。他们不可能有这样修长、灵巧的手,也不会有这般精心修整过的指甲。
“请你等一下。”
詹妮弗除了链条,打开门。当亚当-沃纳步入房间时,她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单间公寓。她看到来人也在打量这房间,不禁退缩了一步。看样子来人住惯了高楼大厦。
“找我有何贵干,沃纳先生?”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他登门拜访的来意了,他肯定是为着她寻找职业的事上门来的。她多么希望自己现在穿着一套上等的时髦服装,希望自己的一头美发已经梳理妥帖,希望……
“我是纽约律师协会纪律委员会的成员,”亚当-沃纳开口了,“帕克女士,地区检察官罗伯特-迪-西尔瓦和劳伦斯-沃特曼法官已向上诉法院提出要求:开始实施取消你的律师资格的法律程序。”——
尼达姆、芬奇、皮尔斯和沃纳等人联合开办的法律事务所设在华尔街三十号,占了整幢建筑的顶层。事务所共有一百二十五位律师。办公室布置得古色古香、气氛肃穆、高雅。作为法律界最大组织之一,这种气氛正恰如其分。
这天,亚当-沃纳和斯图尔特-尼达姆跟往常一样正在喝茶。后者年近七十,衣冠楚楚,蓄着修整过的尖髯,身着粗花呢西服和马甲。乍一看去,他似乎属于上一代的人。而事实上,正如他的数百名对手多年来所了解的那样——虽然这种了解使他们感到丧气——他的思想和二十世纪非常合拍。他是个极有影响的人物,不过他的名声只有他影响所及的圈子里的人才知晓。他喜欢退居幕后,运用自己的威望去影响立法,影响政府高级官员的任命和国家政治的发展趋向。他是新英格兰①人,天生寡言,家里的人也大都如此。
①新英格兰:美国东北部的六个州。
尼达姆的外甥女玛丽-贝思是亚当-沃纳的妻子。尼达姆自己又曾是亚当的保护人。亚当的父亲曾是个德高望重的参议员。亚当自己也是一个出色的律师。当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时,全国各地许多家有声望的法律事务所都愿意聘请他。而他却选中了尼达姆、芬奇和皮尔斯的联合事务所。七年之后,他就跟他们平起平坐,成了四个合伙人之一。亚当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再加上聪明绝顶,别人自然对他刮目相看。他心里十分清楚,很多女子对他抱有非分之想。为此,他长期以来尽量避免为那些过于多情的女当事人办案,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和玛丽-贝思结婚已有十四年。他不赞成不合法的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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