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希望可以布置一所海滨娱乐场或是一处郊区娱乐场,”尤金梦幻般地说。“我只到过一、两处国外的海滨娱乐场,但是我觉得这里没有一所娱乐场——的确,在纽约附近没有一所——是完美的。机会太好啦。以前办过的太糟糕啦。
哪儿都没有计划,哪儿都不够精细。”
“我也正是这样看法,”温菲尔德说。“我都想了多年啦。一个这样的场所是可以建造起来的,并且我认为,假如搞得好的话,它会成功的。然而费用一定很大,非常大,那些投资的人非得等上一个长时期才能捞到钱。”
“然而,要做件真有价值的事,这倒是个好机会,”尤金说。“似乎还没有人想到,一件这样的事可以办得多么好。”
温菲尔德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个想头却留在他的心上。他梦想着一处改良的海滨娱乐场,那该是世界上一所最完美的娱乐场——如果他干起来,那对他该是一座纪念碑。如果尤金具有这种审美观,他或许可以给他帮忙。至少,到时候,他可以把这个跟他谈谈。或许尤金会拿出点儿钱来投资。要完成一个这样的计划,得花上几百万块钱才成,但是多一点儿总是有帮助的。再说,尤金也许有主意,可以给他自己和温菲尔德赚钱。这是值得考虑的。这样他们分手了。虽然他们隔了几星期、几个月都没再见面,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忘掉谁
尤金正在一帆风顺的时候,碰到了一位爱弥丽-戴尔太太。
戴尔太太是一个三十八岁的寡妇,非常美丽、非常聪明。她祖籍荷兰,是纽约一个相当有名望的富家小姐——丈夫是一个颇有钱财的出色的银行家,几年前在巴黎附近因汽车肇事而丧失了性命。她有四个儿女:苏珊,十八岁;金罗埃,十五岁;爱德尔,十二岁;琳勒特,九岁。子女虽多,却并没有影响到她在社交方面的灵活和她的优雅的风韵与态度。她身材苗条、态度文雅、浓密的头发巧妙地梳着,衬出了她美丽的容貌。外表上,她是镇静而温和的,内心里却深藏着热情和幻想;她的态度既亲切又有礼貌,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她有着一种卓越的气概,这是那些在幸运、优越的环境中成长的人自然会具有的。
她认为自己并不多么热情,可是却坦然承认自己爱好虚荣,又喜欢卖弄风情。她目光敏锐、善于观察,她的注意力虽然集中在主要的社交机会上,对文学和艺术倒也有真正的爱好,并且欢喜写作。尤金通过科尔法克斯的介绍,认识了她,他从科尔法克斯那儿知道她的婚姻除了财富之外是不幸的,而她丈夫的亡故对她倒不是一个怎么不可补偿的损失。他还听说她是位贤良的母亲,极力把儿女教养得最适合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她丈夫的出身远不及她;她自己出身名门,是一个活泼愉快的社交人物,常常受人邀请,自己也尽情招待宾客。她爱跟年轻人在一块儿,而不喜欢结交和她同年或是年龄较大的人;有些寻求财富的人经常总热烈地追随着她。他们看中了她的姿色、钱财和地位,认为那是通向显赫的社会地位的捷径。
戴尔家的住宅,或者说得更切实些,几所住宅,分布在好几处地方:一所在新泽西州的马立斯城;一所在斯塔腾岛①的上层人士居住的古来姆山;还有一所是市区住宅,在纽约市第六十七街近第五街口,在尤金碰到他们的时候,这所房子已经以好多年的期限租给了别人;第四所是个小房子,座落在马萨诸塞州的雷诺格斯,也租出去了。在尤金遇见戴尔太太后不久,她把马立斯城的那座住宅关闭起来,住到雷诺格斯的小房子里去了——
①纽约湾内的一个岛屿。
平时,戴尔太太多半喜欢住在斯塔腾岛上的老屋子里,因为它在古来姆山上居高临下,俯瞰着纽约港湾的壮丽景致。曼哈顿岛就在北面,它的外围较矮的建筑物就象一片浮云。东面是一片时而蓝、时而灰、时而瓦黑色的汪洋大海。向西望去,可以看到基尔芳卡尔的无数船只和奥伦治山。她有一艘汽艇放在汤姆金斯维的游艇俱乐部里,多半给她的儿子使用;还有好几辆汽车在古来姆山的汽车间里。她还养着好几匹马,经常雇着四个仆人,一切富裕生活的讲究设备,应有尽有。她的两个小女儿都在塔利镇的一所当时时髦的学校里住读;男孩金罗埃正预备进哈佛大学;大女儿苏珊刚念完书,打学校回到家里来,开始参加社交生活,而且已经在社交界露过面了。苏珊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姑娘,丰满、美丽,可是心情忧郁,有时带着一副耽于梦想、漠不关心的样子,含着一丝微笑,好象一股微风掠过水面似的。她眼睛很大,有一种暗淡的蓝灰色,玫瑰色的嘴唇微微弯曲,面颊红润、丰满。她有一头淡栗色的柔发,体态既娇憨又肉感。她笑的声音象是汩汩流水;她很富于幽默感,并且恰到好处。苏珊是那种天分很高可是依然模糊、尚未成形的艺术类型的人,这种人不需要教育就能体味到人世间差不多所有的奥妙,美丽地张开翅膀突然出现,但又那么脆弱,就象刚出蛹的蝴蝶飞舞在晨曦里。尤金遇到戴尔太太以后,好久都没有机会见到苏珊,可是一看见以后,她的美色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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