⑧罗西尼(1792-1868),意大利歌剧作曲家。
⑨斯卡拉蒂,指意大利作曲家斯卡拉蒂(1659-1725)及其儿子(1685-1757)。
“你知道《那不过是场梦》吗?”她问。
“不知道,”他说。
“那好极啦,”惠勒插嘴说。“把它唱出来吧!”
尤金先就想到她可能会唱歌,可是却没有料到她嗓音里具有那么一种音色。它可不是一个响亮的声音,不过却悦耳动听、温柔和谐,和她从事的工作很相称。她挑选乐谱和挑选衣服一样——要适合她的才能。这支歌的富有诗意的、缠绵悱恻的怀旧内容,动人到了极点。尤金十分高兴。
“啊,”他喊了一声,把椅子搬得靠钢琴近点儿,一面盯视着她的脸,“你唱得好极啦。”
她向他粲然一笑。
“现在,你要我唱什么,我就给你唱什么,倘使你继续象这样的话。”
“我对音乐真喜欢极了,”他说;“我对它一窍不通,可是我喜欢这种玩意儿。”
“你喜欢真正的好玩意儿。我知道。我也是这样。”他觉得很得意、很感激。他们听了《奥契狄》、《夜莺》、《悲歌》、《最后的春天》——都是尤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乐曲。可是他立刻知道,自己正在听着的是代表一种比较高超的理解力、比较敏锐的识见和比较细腻的艺术才华焕发的弹奏。这是他所认识的随便哪一个人都及不上的。璐碧和安琪拉都会弹琴,安琪拉还弹得相当好,可是他可以确定,她们俩没有谁曾经听到过这些曲子。璐碧只喜欢通俗的玩意儿;安琪拉喜欢标准的调子——优美而熟悉的。而这儿是一个不顾通俗趣味的人——超越了通俗趣味。在她的全部乐谱里,他没有找到一点自己知道的东西。这愈来愈使他觉得是一件大有深意的事。他想好好对待她,使她也喜欢自己。因此他坐近一些,微笑着;她也总朝他回笑笑。象其他的人一样,她喜欢他的脸庞、嘴、眼睛和头发。
“他挺漂亮,”等他最后辞去时,她心里这样想,而他对她的印象是:她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女人
米莉安-芬奇跟她的家庭似乎没有多大关系,她是独立的,可是她的家庭对她却并不是没有影响。这个家庭来自中西部,对艺术气质不很了解、不很同情。从米莉安十六岁时初次对艺术表现出明显爱好的时候起,她的父母就非常小心地注意着她,不让她遭到他们所认为的艺术界那种坏风气的影响。她母亲从俄亥俄州陪她上纽约来,在她进美术学校攻读的时候,和她住在一块儿,到处陪伴着她。到了她认为米莉安该上外国去的时候,她跟着她一块儿去。米莉安的艺术生涯是要适当地加以监督的。当她住在巴黎拉丁区①的时候,母亲跟她呆在一块儿;当她在罗马的美术馆和宫殿里闲游的时候,母亲也在她身边。在庞培城②和赫鸠娄尼恩城③——在伦敦和柏林——母亲总跟着她。母亲那时是个四十五岁意志坚强的小妇人。她深信自己很知道什么是对女儿有好处的,并且多少也使女儿接受了她的意见。后来,米莉安个人的见解开始跟母亲的见解稍许有点儿分歧,于是纠纷就开始了。
起先,这还是模糊影响的,在女儿心里几乎是不明确的、无形的,可是后来,这滋长成为一种明确的感觉,她认为自己的生活受到了束缚。她父母告诫她,不要跟这个人交际,不要跟那个人往来,又指给她看环绕着艺术工作室那种自由放纵生活的种种陷阱。跟一个普通艺术家结婚,是根本不予考虑的。用裸体的模特儿,尤其是一个裸体的男子,在母亲最初看来,简直是最糟心的。她坚持要呆在一旁。有一个长时期,女儿认为这并没有多大关系。最后,母亲的在场、母亲的见解和理智上的固执,变得太讨厌了,于是发生了公开的决裂。这是一出几乎要了古板的父母性命的那种家庭悲剧。按实在说,芬奇太太真是伤心透啦——
①拉丁区,巴黎的学生区,在塞纳河南岸。
②庞培城,上古城市,遗址在意大利南部维苏威火山斜坡上。
③赫鸠娄尼恩城,上古城市,遗址也在维苏威火山边上。
这个决裂的缺点是:它对于米莉安的幸福来得稍许晚了一些。在母亲坚持陪伴的情况下,她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她觉得自己应当享有通常的自由的时期。她失去了好几个男人的垂青。他们在她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的时候怀着爱恋前来接近她,可是他们受不了她母亲的批评。到二十八岁,决裂发生了,最愉快的恋爱时期已经过去。她觉得伤心、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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