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她已经不在那里了会不会已经走了?"
这个念头使他跳了起来.坐在那里想这种可能性太让人受不了了.
然而站起来也于事无补.
星期二情况照旧.他确实鼓起勇气出去找过嘉莉,但是当他走到奥登广场时,他感到有人在注意他,只好走开了.他没有走近公寓所在的那条马路.
这次拜访中还发生了一件让他难堪的事情.他坐蓝道夫大街的街车回来时,不知不觉地,差一点来到了他儿子上班的那家商号大楼的对面.这使他心里一阵刺痛.他曾好几次去那里看望他的儿子.而如今,他儿子连一个字也没写给他.他的两个儿女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没回家.唉,命运真会捉弄人啊.他回到酒店,加入到朋友们中间聊天,好像闲聊可以麻痹他心中的痛楚.
那天晚上,他在雷克脱大饭店吃了晚饭.饭后他立刻回到他的办公室.只有在熙熙攘攘气派豪华的酒店里,他才能得些安慰.他过问店里的琐细事务,和每个人都聊上两句.在所有的人都离开后,他还久久地坐在办公桌旁.直到巡夜人巡逻到酒店,试着拉前门是否锁好的时候,他才离开.
星期三,他收到了麦.詹.海事务所的通知.上面客客气气地写道:
阁下:本事务所受命通知您,本所将恭候阁下到明天即星期四下午一时.届时如不光临,本所将代表朱利亚.赫斯渥太太就离婚和赡养事务一案提起诉讼.在此期限之前,敬乞覆示.否则本所将认为阁下无意和解,而采取相应行动.
某某谨启
"和解!"赫斯渥恨恨地嚷道."和解!"他又摇了摇头.
现在一切都明摆在面前,他知道什么样的结果等待着他.如果他不去见他们,他们立刻会对他提出诉讼.如果他去见他们,他们会向他提出苛刻的条件,让他气得热血沸腾.他把信折起来,把它和上封信放在一起.然后他戴上帽子,在街区周围散步.
杜洛埃走后,只剩下嘉莉一个人.她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几乎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只知道他怒冲冲地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想,他是否还会回来.当然不是现在,而是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外面暮色已浓.她打量着房间,很奇怪这些房间今天为什么给人异样的感觉.她走到梳妆台前,划了根火柴,点亮了煤气灯.然后她走到摇椅边,坐下来思索.
好一会儿她才能集中思想.可是她一集中思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现在孤身一人,假如杜洛埃不回来怎么办呢?假如她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呢?这些漂亮的房间不能久住,她将不得不搬出去.
应该指出的是,她一次也没想到要求助于赫斯渥,这是应该赞扬的.每次想到他都给她带来伤心.悔恨和痛苦.说实话,这事足以证明人类的邪恶.这证据让她大为震惊和害怕.他会不动声色地把她骗了,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她差一点落入更糟糕的境地.然而她不能把他的音容笑貌从脑海里驱除出去.只有这一点似乎太奇怪太糟糕了,因为这不符合她现在对他的看法和情感.
但她现在孑然一身.这一点在目前是首当其冲的问题.怎么办呢?她是不是该出外重新工作呢?是不是要在商业区首先找起呢?上舞台演戏!嗯,对.杜洛埃讲到过这一点.有没有希望当个演员呢?她在摇椅里摇来摇去,陷入深思,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她还没有吃一点东西,然而她们坐在那里,心里反复掂量.
她想起自己肚子饿了,就到后房的小柜跟前,那里还留着早饭吃剩下的一点食物.她忧心忡忡地打量着这些食物.食物现在比以往来得重要.
吃着饭的时候,她开始考虑她还有多少钱.她想到这问题非常重要,就立刻去找她的钱包.钱包在梳妆台上,里面有7块钱的钞票,还有一些零钱.想到只有这么一点钱,她心里很沮丧.不过想起这个月的房租已经付过了,她心里又高兴起来.她还想到如果她刚才真的离家出走了,现在的境遇又会怎么样.这么一比,她感到眼下的处境还不算太糟,至少她还有点时间,也许以后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杜洛埃走了,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他并不像是真生气,他只是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他会回来的他会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的手杖还留在角落里,这儿还有他的一个衬衫领子.他的薄大衣也还留在衣橱里.她四处看着,用看到的这样那样的东西宽慰自己.但是随后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回来了,那又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尽管没有前一个难题那样令她不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将不得不和他谈,向他解释.他会要她承认他没错.那样的话,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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