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旅行的,迷路了……”
杜丘简单地答道。他自己也明知,这种说法根本不能令人相信。或许,这个姑娘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她看来有二十二、三岁,一双眼睛又黑又大。身体的线条从紧身衫里清晰地显露出来,使杜丘有点不敢正视。
“那么,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到那种地方去呢?”
“我是骑马去探望一位住在山里的阿伊努老人哪!熊一扑来,我就摔下马,从马鞍上拿来福枪来不及了,才拼命爬上树的。”她微微耸耸肩,“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好吗?”
“什么呢?”
“听说,从前日高山一带的阿伊努人,一碰上熊,就把袍子前面卷起来,让熊看下身。嘴里念叨着,‘你想看的,在这里,已经为你把衣襟掖起。’要是女人就弯下腰,屁股对着熊,男人就站着让它看前边。”
“熊能跑吗?”
“我来不及试验哪!”
“啊。”
杜丘笑了笑。真是个大胆而开朗的姑娘。他望着窗外,心想,大概正是这广阔的牧场,才培养出了她如此开朗的性格吧。窗外是一片草原,环绕着层层森林,一望无际。
“在北海道,这要算得上第二大牧场了,这是父亲的骄傲啊。不过,他参加了道知事竞选,眼下正忙着那些事呢……”
“养马,还是养牛?”
“养马。已经发出去好多英国纯种马啦。你会骑马吗?”
“不会。”
“你的工作呢,律师?”
“像吗?”
“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职业,真由美想象不出。但一看面貌就知道,肯定不是工人。只是在精明聪慧的相貌中,流露出一丝冷酷的神情。
“您父亲在家吗?”
“在。”
“想去问候他老人家。另外,希望能把这套衣服送给我。可是……”
“怎么,你要走?……”
“我还有事。再说,也不能总给你们添麻烦哪。”
警察迟早会来的。必须赶在警察之前离开这里。他不想让真由美看到自己那时的狼狈相。
“请求您也不行吗?您这样的人,父亲也一定要挽留的。”
不知为什么,真由美对于就这样把他送走,感到有些惆怅。当然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怎么都能得救,因为一看见马跑回来,救护队立刻就出发了。可他呢,用只有一颗子弹的村田枪,就把凶暴的熊引到河里,该是多么英勇而又果敢哪!她由衷地敬佩。熊尽管不能上树,可却善于游水。弄不好,他就会被吃掉的。而且,在他额头上显露出的含蓄的神情,也深深吸引了她。
“您的盛情,我领了。”
澡也洗了,胡子也刮了,奔向明天的追踪的力气加足了。
“看来,是留不住啦。”
真由美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她原以为,这或许只是对一个过路人的一见钟情。可此刻她却感到,在这个对自己神秘的旅程只字不漏的前田身上,还有一种别的吸引她的东西。
杜丘随着真由美走下楼来。这是一座城堡似的宏大的西洋式建筑。也许是出于经营牧场这种职业的考虑,室内的设计是可以穿鞋的。
远波善纪正在客厅里。
他是个高个子,五十岁上下,体格强壮。
“是前田君吧,”远波起身迎来,“真不知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得救的是我,”杜丘依然站着说道,“我该走了。”
“您就走吗?”远波点点头,毫无挽留之意。
“爸爸!”真由美插嘴说,“为什么不挽留?真无礼。”
她一直认为,父亲不是不懂人情的人,他一定会挽留客人,给他以应有的招待。可现在……真由美不由得大为生气。
“各人有各人要办的事,真由美。挽留客人,有时也会给客人添麻烦的。”
远波深褐色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但目光却很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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